还有现场表演卖艺,直播拉二胡吹唢呐的。
一个火箭换一支曲子,从《二泉映月》到《好日子》,二胡与唢呐联奏,火箭与弹幕齐飞,好一个热热闹闹,凄凄惨惨戚戚。
在刻入DNA的欢快BGM伴奏里,别说被允许入内采访的正规传媒记者,就连架着长枪短炮的狗仔站姐都挤不进这堆牛鬼蛇神,还得被“今天是个好日子”的魔性曲调洗脑,差点控制不住表情。
最后多亏医院工作人员报警,帽子叔叔才姗姗来迟,把蹭流量的网红们赶走。
有了警察的陪同,前来采访的记者与扛着机器的摄影师终于能进入精神病院的加固铁门。记者也感到安心不少,毕竟外界传说里,宁江精神病院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
但医院既然能果断报警,说明他们至少有心理准备,愿意堂堂正正面对外界质疑。
前来陪同采访的是位女医生,也是负责评估冉和玉身心状况的主治医生。
“甄医生,多亏你们反应及时。”记者与主治医生聊着天。
“更多亏王警官他们不眠不休的阻拦粉丝。”甄医生闻言叹了口气,“说实话,我们宁江精神病院地处偏僻,从来没遇到过这么重大的社会风波。要不是考虑到熟悉的环境,有利于病人的康复,也许将他转到大城市相关机构才是更好的选择。”
“熟悉的环境?”记者闻弦声而知雅意,适时提问,给了甄医生解释的机会。
直播开着,要是甄医生说谎,面临突然提问,就算打过腹稿,想必也会露出马脚。
“冉和玉以前就是我们病院收治的病人,几年前走失,为此医院还赔了一笔钱。没想到他漂洋过海去了国外,还变成了大明星。真不可思议。”
甄医生没打官腔,跟拉家常似的口语化表达,平平淡淡,却显得更真诚,更有说服力。
时间线的变化,让冉和玉走失的时间点,与谢乐游实际查出的时间点,在医生们的记忆里有所出入。
但档案还在。
“也就是说,冉和玉的确患有精神类疾病,正在接受治疗,服用相关药物?”记者又问。
当着直播摄像机镜头的面,甄医生点头:“具体是哪类疾病,碍于病人隐私,恕我无法透露。如果需要调查,我们能够提供齐全的手续和资料。”
“但在过去一年里,他在外界采访中表现得很正常。”记者道。
甄医生:“冉先生的病,会让他产生类似谵妄、偏执的症状,平时表现得并不明显,但一旦碰到诱因就可能爆发,甚至加重到必须接受治疗的地步。比如说,他会幻想出并不存在的事实,并坚信这一点。”
记者嘴快:“明白了,妄想症。”
甄医生并不回答。沉默无疑代表了许多。
在前来采访前,作为一名专业记者,他做过相当程度的功课。包括将《演员的幕后》这期节目反复观看,尤其挑出冉和玉的片段。
尽管记者并非专业人士,但他判断,冉和玉所患有的疾病,或许是表演型人格障碍与钟情妄想,后者又可以称之为偏执型人格障碍。
顾名思义,指的是一个人没有根据的情况下,坚信自己被某人所爱,即使遭到多番拒绝,仍会通过各种方式纠缠对方,有时甚至会做出在外人看来相当恐怖的事情。
再加上表演型人格障碍的影响,体现在冉和玉身上,就从幻想自己被某人所爱,变成了自己深爱某人,对方的拒绝只是在施加考验,甚至编造出逻辑自洽的虐恋情深事迹,令自己无法自拔,感动不已。
这些猜想,在查看了甄医生提供的档案后,得到了证实。
但档案不能通过直播,擅自公布给外界,记者能够想象得到,此刻那些疯狂粉丝们得知这一消息,会作何反应。
他试探性问:“甄医生,不知道冉和玉近况如何?外界许多朋友对他都很关心。能否安排他露个面?”
“露面是可以的,这是今日我们愿意接受采访的目的,但让冉和玉接受采访,恐怕……”
还没等甄医生说完难处,一个护士匆匆跑进门:“医生,冉和玉从楼顶跳下来了!”
事情太突然,记者没反应过来,他身旁一直沉默不语陪同的陌生警察豁然起身:“在哪?!”
……
另一头,谢乐游从天府机场离开,上了早就提前安排好的越野车。
按照路线穿过七拐八弯的山路,开到山脚,谢乐游就下了车。再往上,走车道,找不到常规地图上都没标注的土地庙。
跟他同行的还有一个当地向导。
向导从小住在这座无名山下的村镇,腿脚利索,他本来担心谢乐游跟不上,特意放慢脚步,没想到谢乐游的体能比他还好。
等向导都额头冒出汗珠,大口喝水时,谢乐游的气息还很平稳,他甚至没怎么使用登山杖,站在陡峭的山路都能如履平地。
“再往上,就是你给我的路线图上标注的地方了。但我记得那里是崖壁,爬满了野草,根本没有你说的土地庙。”向导抬手擦了把头上的汗。
“可以了,就到这里。你回去吧。”谢乐游说,“答应付给你的尾款,会双倍打给你。”
向导却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