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面上表现得再天衣无缝,身体不会骗人。她的胃变成了冰块,冷冷往下坠,要把腹腔内的血肉都冻上。
最敏感的情绪器官开始发威,让阮黎无法忽视。
她现在越是觉得愉悦幸福,脑海里的警报就拉得越响。好似山崩倾颓之前,总要是一场最夺目的花团锦绣。
小小一杯温水,连治标的作用都没有。
徐梦舟跳累了,坐回到阮黎身边,咕嘟嘟喝冰可乐。她脸上有几颗细小的汗珠,钻石一般闪着光。
可乐的气泡太足,给她炸得不住嘶哈。
阮黎递过来一杯,浓浓的绿,草汁似的,闻着有股浅淡的西瓜味。
“这什么?”徐梦舟接过喝了一口,才问,“西瓜皮汁?”
说完她自己都笑了。
阮黎摇头,“鸡尾酒,度数很低,和饮料差不多。”
“我没喝出酒味呀。”徐梦舟瞪直了眼睛,咂咂嘴,又喝了一口,“怪好喝的。”
“你刚刚有看到我……呃,就是,那个腿……”她歪了下头,朝天花板看了半天,也没想起来用什么词来描述动作。
头倒是很沉。
她又低下来,看到一片草地似的浓绿,笑着往阮黎身上躺,“你快看,西瓜皮汁!我尝尝。”
再来一口。
阮黎托住她的身体,她的眼睛像旋转的星河,有那么多的情绪和心思,亮起又熄灭。
徐梦舟把一杯鸡尾酒都喝光了。
阮黎叫来人,将她扶回房间。
这人的酒量的确很差,太差。这杯酒,也就三五度的样子,徐梦舟喝完以后,居然就直接醉倒了。
她还能说话,只是口吻很不清晰,还能走路,多少带点跌跌撞撞。
她趴在沙发扶手上,两只手都往前伸,像被风吹倒的麦子,匍匐着弯腰。
没过一会儿,酒精刺激着体温升高,徐梦舟扯着自己的衣服。
好热。
她沁出一点汗,蜂蜜棕色的皮肤好似抹了一层珠光,随着手臂摆动光晕流动,有种油润感。
阮黎刚帮她拉开后背拉链,徐梦舟就从衣服里跳了出来,兔子似的,她把裙子一脚踢开,又一股脑将身上戴着的项链耳环戒指都撸掉。
头发也散下来,毛燥地披在肩头,金发鬃毛似的甩了几下,徐梦舟赤条条站着,表情严肃,紧绷着,她抓住阮黎的肩膀,直直盯着她猛瞧,仿佛很困惑似的。
“阮黎?你、你在我房间干什么?”
“不对,等等……”她扭着脑袋,左看看,右看看,每甩一次头都像是要把脑袋甩下去,“这哪儿?”
“算了。”徐梦舟打嗝,“你是来拍、拍照给妈看的吧。”
“去床边上,对,床边……”她松开阮黎,东倒西歪地走,两条腿各走各的,一个往前,一个往左,一个往前,一个往右,左扭一下,右扭一下。
好不容易走到床边上,她还直愣愣迈腿,膝盖稳稳撞在床沿上,人也往前一倒。
不动了。
她睡着了。
阮黎还停在刚刚的位置,面色苍白如纸。
徐梦舟是恢复记忆了吗?拍照这件事,失忆后的她根本不知道!
太突然。
冷静。
阮黎闭上眼睛,深深吸进一口气,吸到胸腔都涨得疼,再把这口气长长吐出去,仿佛所有的惊惶失措都随着这口气一起被她扔出身体。
她是有危机预案的。
慌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有弱者才会让情绪占据上风,操控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