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葶月面容一怔,旋即不自然开口:“郎君怎会这样想?方才她是如何对我的,你不是也都看见了?”
陆愠戏谑的勾了勾唇,修长如玉的指骨抬着她的下巴:“昨日傍晚你让你的婢女元荷去当铺典当首饰的时候,特地转道去甜水镇转了一圈。元荷的穿搭比往日要好一些,你是想让她在徐云娥面前露富,是你引她来的,你是想拖延。”
“两千贯钱,够你离开我了,是吗?”
沈葶月的心思被他一一道破,再想狡辩也是无用,她杏眸渐渐凉了下去:“你居然监视我,你好卑鄙!”
陆愠轻笑了声,眼底的爱欲渐渐浓重,“我还可以更卑鄙。葶葶,你别想着逃。”
他低头去吻她的唇,大掌将她的手腕扣在车厢的软枕上,一点点举过头顶,他控制不住的吮吸碾咬,试图在她的挣扎中找到一点点爱他的痕迹。
他卑劣,他自持,以压制性的劲力摁着她不屈的骨头,让她屈服于他,完全属
于他,可这都掩饰不住他的心慌。
只要想要沈葶月要离开他,他压在心底浓郁的欲念就会彻底爆发,像一张沾着砒霜的蛛网,一点点将他束缚,直至腐烂。
娇软如莺啼的声音一点点被他逼了出来,连带着那些让他爱怜的眼泪,他滚着喉咙一一吞下。
初夏的花蕊晶莹剔透,每一片舒展的绿叶间都流淌着甜腻的汁液。
看似陆愠占了上风,对沈葶月予取予求,可只有他自己内心才知,他是如此低微,低微到只能用这种方式留她在身边。
葶葶,除非你死,除非我死,你都不能与我和离。
——
宋宅这边悄无声息的闭府了,只留下几个小厮看门扫院,那位富可敌国的宋砚公子带着他的娇妾又去了下一个地方游玩,可谢府这边的热闹还没算完。
前不久还威风凛凛的刺史府如今白幔翻天,高大的府门前挂满了通体哀白的灯笼。
府中的刺史大人被扣留上京,当家主母莫名暴毙,一时间府中除了谢仙这位曾经的长房嫡长女,连个能主事的都没有。
大楚治丧一般是要足足七日,家中府门敞开,以待宾客。
谢逊在时,这谢府门前来哀悼的人如过江之鲫,谢逊不在了,这第二日连个奔丧的人都没了,前厅空荡荡的,可后宅却是十分热闹。
不因旁的,谢家家主被朝廷带走了,孟娴这个嫡夫人也离奇身亡,她们膝下唯有一嫡女谢瑶,如今却也远嫁长安,偌大的谢家家产不能无人打理。
是以,谢家嫡出的三房,庶出的四房都虎视眈眈的盯着刺史府这块肥肉,一大早便不请自来,来势汹汹登门。
谢仙在厢房得到消息时,谢家那两房已花厅等候多时。
她因谢逊和孟娴双双倒台刚红润起来的脸又被吓得惨白。
她膝下就一个儿子,体弱多病不说,还是外姓子,根本不能继承谢家宗嗣,她虽为正统的谢家嫡长女,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如今的话,甚至还没有谢家儿媳管用。
谢仙满脸愁容,突然觉得刚要看见光的日子又暗淡下去。
她一个嫁出去的姑娘,要怎么和一群谢家男人争?
可那都是她父亲母亲白手起家一点点拼出来的家产,从前谢逊势强力大,孟娴后宅手腕阴私难缠,她没办法,可三房四房算什么东西,素日不来往,且当年祖父去世前早早就分过家,让她就这么拱手相让,她也绝对不肯的。
见谢仙沉默不语,小丫鬟倒是急坏了:“姑娘,咱们总在这躲着也不是办法,您总要去应对。三房老爷,夫人带着他家两个嫡子,四房老爷也带了膝下唯一嫡子过来,两房全家出动,他们这是铁了心要瓜分老爷留给您的财产啊!”
谢仙眸光颤抖,她何尝不知。
父母给她留得这份家产就是一块肥肉,任谁看见了都要扑上来咬上几口,二房在世时便被其霸占着,掌控着,如今二房坐牢的坐牢,死的死,她终于可以掌管属于自己的财产,可眼下三房四房又要来分一杯羹,让她怎么能甘心!
可她是只是一介女流之辈,她能怎么办?!
谢仙越想心越凉,可躲着也是无用的,父母死了,丈夫也没了,她若是再退,就等于把病弱的儿子活生生往火坑里推,就算为了明明,她也要斗上一斗
她强撑着身子,疲惫道,“替我梳妆,咱们去见客。”
一刻钟的功夫,谢仙由丫鬟扶着,来到了花厅。
她今日只着淡妆,长发被银簪拢在肩后,鬓间簪了一朵白花以作哀悼,素白的绸衣衬托得她的身影越发纤细,像一株摇摇欲坠的梨花枝。
她见那满厅的人都已自行落座,心里浮上一抹厌恶,平日里不见来往,甚至她被孟娴欺负的时候也没人管她,如今看见能争一争家产,倒是一个个把自己当自家人了。
“哎呀,我这侄女如今可是金贵,让我们几个长辈在这足足等了你一个时辰呢!”
说话的是三房夫人,她家老爷是嫡出,她又是正妻,娘家在当地经营绸缎生意,底气十足,说话也捻酸带醋,十分的不客气。
谢仙面上一怔,还未待她开口,三房老爷出声训斥,“大侄女撑着偌大一个府邸,已是心力交瘁,你没来帮忙,此刻还不快快少说些闲话。”
三房夫人嗔了他一眼,也到底是闭嘴了,低头喝茶掩饰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