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被拉回的一瞬间,他对上的,是眼前这双随着岁月颜色逐渐变深的眸子,幽暗的光芒映照在眼眸的深处,呼之欲出。
雀不飞突然明白,这是为什么。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他依旧放不下的仇恨。
那些恨意没有随着时间消失,而是藏怒宿怨,根深蒂固。
却等着在这一刻瞬间爆发。
他也彻底明白,为什么那面匾额一直挂在那里,只是因为恨意有加无已。
不知不觉,刀客的眼眶也跟着红起来,烫起来。
他心中的起伏已经到达了天尽头,溢出的,是不忍、是怜意、是远不及对方的怨与恨。
原来,我的第一反应,是恨。
我恨那些伤过你的人,我恨那些在你心里扎根的苦。
雀不飞沉默良久,开口道:“还有想杀的人吗?”
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的第一句话会是如此。
沈灼被血染红的长睫微颤,落下一滴泪来。
雀不飞连忙伸出手,用指尖接住了它。
他舍不得它落进泥里,也舍不得它淌在对方的脸颊。
他用指尖带走了它,任由它在自己的手掌上干涸。
沈灼:“我们,去杀你想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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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闱之中,早就已经乱做一锅粥。
萧昭粲被五象城的亲信护在大殿之中,已经被逼得没有退路。
他此时心中燥乱,全然没了往日的镇定自若。
“朕的皇后呢!朕的燕大哥呢?!!”他大挥衣袖,随手拉过一人就开始怒声质问。
宦官吓得浑身一颤,连忙道:“燕公子此时还在燕禧堂中……我们我们没来得及……”
萧昭粲死死拽着他的衣襟,将人勒得险些喘不上起来。
“你说什么?——你们竟然敢将朕的燕大哥弄丢了……朕看你的脑袋是不想要了!”话音刚落,他就瞬间抽出一旁的剑刃,上前抹了对方的脖颈。
一旁的东门遂忍不住开口道:“陛下,眼下您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外面黑甲军已经攻打进来,外面乱作一团……”
不等对方说完,萧昭粲就连忙抓住对方的手,他的双眼瞪大了一些,一脸期盼道:“国师,国师……你去领兵将他们都杀了!”
“你去将这些没用的东西全都给朕杀了!”
东门遂怔了一瞬,拍了拍对方的手背,低声道:“陛下,此时不要任性……”
萧昭粲立马就蹙眉,泪随之就淌下来。
“不,国师,你骗朕,你不是说,一定会保护朕的吗?你不是说,一定帮朕坐稳皇位的吗?国师不是答应朕,不是答应朕了吗?——国师以前从来都不会拒绝朕的,以前在大漠之中,国师和素手最疼朕了……”
东门遂眉头微蹙,低声道:“陛下,如今时局大变。”
“沈隐通和三字狱反了,高家却迟迟不肯进宫护驾,如今我们无人可用……到时候,到时候内殿被破,臣会让人送陛下从密道离开——”
萧昭粲闻言,立马摇了摇头,神情有些狰狞起来。
“不!不!朕不走!!朕要坐在龙椅上,朕……朕绝对不会走!”说着,他再次抓住东门遂的手臂,抓得很紧,像是深渊中抓住的最后一根浮木。
“国师,阿遂,你得护住朕!朕是天命所归,朕是真龙天子————”
他的眼眶红透了,血丝布满他绯色的眼白,像是一层带着暗纹的血纱。
东门遂反手扶住他,带着复杂的神情,依旧在轻柔的安抚他,可那双眼睛之中,却带起一层淡然的冷漠。
“陛下,来日方长……活命要紧。”
萧昭粲的眼底一颤,他挣脱开来,用的力气很大,险些就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