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不太可能出现在人前,甚至出席儿子的成人礼——不是心理上的,而是生理上不允许。
重度抑郁症的大脑结构,已经和正常人不一样了。
他们无法正常分泌多巴胺,无法看到这个世界有快乐和阳光的一面,只会在自己的地狱里越陷越深。
如果她真的出席了,那一定是克服了难以想象的困难。
更何况她的死状那样不体面,如果真的是自杀,在极短的时间内,是无法完成从安排儿子去取蒋莹尸体,到一跃而下的转变的。
看到辜苏一直沉思,冯姨小心叫了她一声:
“这里空气不好,你要是喜欢种花,明天就请人来收拾一下,怎么样?”
辜苏摇头:
“这是他母亲的地盘,我不能随便动,等他回来,我问问他的意思。”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冯姨似是松了口气,放下什么包袱一般。
少爷这些年一直困在母亲的死中走不出来,外表看着与常人无异,但冯姨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注意不到时不时出现的、没打扫干净的血点?
是时候做出改变了,无论好的坏的,都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
窗外亮起车灯,傅行舟在别墅门口下车,冯姨立刻迎上来,替他脱下外套,搭在门口衣帽架上:
“少爷,小姐有事找您。”
傅行舟颇感意外,她平时都不主动找他的:
“有说是什么事——不,我亲自去问。”
说着,不等冯姨给他递口热茶,就松了松领带,迈步向二楼走去。
辜苏通常都在自己的卧室待着的。
“少爷,不是二楼。”冯姨预料到了他的目的地,在他身后提醒道,“小姐在顶楼花园等您。”
傅行舟脚步一顿,骨节分明的手指扶上台阶,侧过身来:
“顶楼?”
她从来不去顶楼。
诧异一闪而过,他回过身,脚步更急,匆匆离去。
冯姨替他把鞋放好,心中升上一丝隐秘的忧虑。
二楼许久无人使用,幸好灯还是亮的,电梯刚升上来,傅行舟就透过玻璃走廊,看到了前方七年不曾到访的温室花园。
里头的花朵全都枯败了,花盆光秃秃的,只留下破烂茎叶,还有枯瘦枝干。
温室里灯光亮着,原本花叶繁茂葱茏时,要绕几道弯走进去才能看到的亭子,如今没了花草枝叶的遮蔽,一览无余。
亭中坐着道纤细背影,恍惚间,他竟以为是母亲魂灵回转人间,故地重游。
下一刻,他就把这个荒唐念头从心里驱逐出去,匆匆按下指纹认证,不等门完全打开,就抬腿向那道身影走去:
“辜苏,听说你找我有事?”
温室里地暖也许是坏了,秋夜气温寒凉,她膝下趴着球球,将拖鞋踢了,两只脚正塞在厚厚的毛发里取暖,耳朵里塞着耳机,不知道在听什么。
傅行舟没听到回答,走到近前才发现她的耳机,略一思考,便以不会惊扰她的方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辜苏身体一震,摘下耳机,回过头来:
“你来了。”
冯姨已经在亭子里备下与七年前相似的软垫,收拾出能够坐人的地方。
傅行舟坐在她对面,膝盖抵着膝盖,习惯性去牵她的手:
“是我。找我有什么事吗?”
辜苏的手指有些凉,不知道等了他多久,她任由他牵着,开口并不说是什么事,却是一句家常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