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真的能不死吗?不可能,除非他不是人。但不是人也有不是人的好处,当对方暴露,那么这个正道所在的宗门所有人都会将利剑指向对方。
众叛亲离,如果闻玉至想要的,他会成全他。
又是一日夜。
谢春酌沐浴后踏入内里,抬眸一看,只见床榻上的小仙童早已呼呼大睡,距离床榻一步之隔,仙鹤在窝里安睡,羽毛光洁。
烛火摇曳,壁光影动,他身披月白外衫,削肩窄腰,身姿窈窕,一头乌黑长发披散,发尾湿润,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冷香。
一连下了许多雨,洞府内也避免不了生了几分潮湿,日日需要用法术通风散气,又用香炉仔细熏过,方才去除异味。
谢春酌端坐在炉旁烤火,拿出一本在藏书阁里借出的关于符箓的书翻动观看,侧脸秀致,目光专注,微微弯腰,影子照在侧边,影出一半多在壁上,当是美人照影,姿色无边。
真好看、真认真啊……
好香……
好想靠近……
烛光闪动,屋内一切的阴影处开始扭动、纠缠、犹如潮水般涌起滑落,最后倔强地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停留在香炉前正在认真看书的人背后。
它轻轻地抓住了一片衣角。
卿卿、卿卿。
洞府上下两侧,左右两边,壁光被遮挡,化为了浓重的黑暗,唯有谢春酌身前一点,目光所在之处仍是光明。
呼唤一声比一声大,窸窸窣窣犹如无数声呢喃汇聚在一起,吵得人头疼。
谢春酌面不改色地合起书,转身,那黑漆漆的影子又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放置不远处的烛台上,烛火安稳地燃烧着,好似没有任何异样,但那映照在冷壁之上的烛影摇曳生辉,隐约浮现出一道古怪的人影。
谢春酌撑着蒲团站起,回到床边,上床拥住熟睡的小仙童。
稚嫩的孩童身体暖呼呼,犹如一个暖炉,驱散了寒意,谢春酌拉高被子将自己与对方一齐盖住,慢慢阖上双眼。
身体下意识地警惕四周,谢春酌放空思绪,许久才睡下。
这一回,他莫名做了个梦。
洞府内一片黑暗,隐约只有一盏烛火正在微弱地亮着光,谢春酌床边背对着他坐了个人,由于躺着的缘故,他只看见对方宽厚的肩膀,披散下的长发,却看不到上方。
他也不想看。
莫名的恐惧静静地弥漫在空气中,谢春酌知道自己看了一定会后悔。
他现在甚至想闭上眼睛,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可是他怎么也无法完全合上眼,只能以这种朦胧的方式观看着这一切事情发生而无法阻止。
滴答、滴答……
水声又出现了。
不知何时,温暖的被褥变得如铁一般沉重,身旁睡着的小仙童也失去了应有的体温,他抚在对方身上的手也感觉沉甸甸、湿乎乎的。
身旁睡着的还是小仙童吗?
这梦什么时候能过去?
谢春酌脑子里充斥着无数混乱的话语,但实际上他依旧半阖着双眼,定定地看着坐在他床前的人,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人终于动了。
“卿卿。”对方出声呼唤。
谢春酌死也不会忘记这个声音,虽然沙哑难听,但这声音无意就是闻玉至的声音。
他复活了?
“卿卿。”闻玉至又在喊。
一声又一声,逐渐变得流畅。
明明闻玉至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重复地喊他的名字,谢春酌就感觉到自己的心理防线正在节节败退。
闻玉至想做什么?他为什么一直在喊他?
谢春酌想不明白,直到……脖颈吹来细微的冷风,含糊、粘稠的呢喃自身旁响起。
“……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