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极了,整个人往南災怀里挤,对方的身体冷冰冰硬邦邦,若不是那颗心脏还在跳动,有几分活人样,谢春酌简直以为自己靠过去贴着的人是死人。
他第一次和南災这般亲密,能感觉到南災大抵是非常不自然,身体僵硬,缓了好一会儿才把手搭在他肩膀上。
谢春酌以为他要推开自己,搂住南災的腰更紧了,口中还脆弱可怜地喃喃:“师尊……”
任由谁也没办法对他狠下心来。
高高在上的仙尊也同样。
南災生硬地拍了拍他的背,不像是在安慰,反而像是在训斥。
“吾不走。”
得了保证,谢春酌高高吊起的心落下,他没有哪一刻觉得南災如此令自己安心过。
紧绷的神经松懈,谢春酌长长地缓出一口气,抓着南災腰间衣衫布料的手也松了松,力气卸下,他整个人软下来,往下坐。
南災下意识搂住他的腰背,将人抱着,抱好后反应过来不妙,想松手,低头一看,谢春酌扯着他的衣服竟然有了几分昏昏欲睡的模样,南災当即就知道这是谁作祟了。
屋内点燃的烛火不知何时,早已换成了一盏雪白、小儿臂长,烛台精致华丽的蜡烛,用人鱼皮肉熬制出的香烛,照得四周光亮犹如在海中,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一股异香从燃烧的人鱼烛上传出,淅沥的风雨被阻隔在窗外,但在南災进屋之前,有一些雨早已泄入内里。
哈、哈……
卿、卿……
透过门窗缝隙吹进来的阴风,吹口哨似的叫声汇聚在一起,变成了尖锐的哀嚎,迷恋的呼喊。
怀里的人不安地颤动,南災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蹙眉往自己搂着的人看去。
睡着了看上去很乖,小小一团,体温是热的,又怕冷地蜷缩躲避着吹来的风,一副非常需要人呵护的样子。
南災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在很早以前,第一次见谢春酌,南災就冥冥之中有所察觉,这个人将会成为他一生中的错误,最大的、无法改变的错误。
事实也是如此。
哈哈、哈哈……
呜呜……呜……
地面浮现湿漉漉的脚印,好似有人走到了他们的身边。
呼呼——
你和我们一样,我们是一样的。
卿卿、是我们的卿卿——
南災冷着脸,挥手,那股风就消失了。
他垂眸,很轻地叹口气,然后将谢春酌打横抱起,搂入怀中。
之后他就这样坐在榻前,静静地抱着他熟睡的小弟子,坐了一夜-
翌日一早,谢春酌醒来时,屋内只有他独自一人,平静如常,外面阳光大盛,完全没有下过雨的痕迹,好像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他做的一场梦而已。
他坐在床榻中怔了好一会儿,随意披了衣衫走到门口,打开门,炽热的温度扑面而来,空气中仿佛流淌着热海,风波浪似的来回晃动,热气已然成为实质。
院门的高树与花草被晒得微微垂头,叶子耷拉下来,边缘卷起缺水,谢春酌看见这一幕甚至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千玄宗有结界庇护,无论外界气温如何变化,内里影响都不会过大,维持着正常的四季如春的天气与温度,但昨夜的雨和今日的日光,着实太过异常和猛烈了。
不知为何,谢春酌心中隐隐有所笃定,这一切变化都是死去的闻玉至与叶叩芳带来的。
他换好衣衫,正打算出门去问问,就见小仙童骑着仙鹤而来,与他道:“师兄,我来帮你搬东西啦!”
谢春酌想起昨夜发生的事,也不多推拒,随便收拾了几样东西便叫兴致勃勃的小仙童带走。在收拾的途中,他看见了放在桌面上的人鱼烛。
蜡烛烧了一些,顶端至中间部分有油脂流下的痕迹,烛芯微黑,稍微靠近,就能闻到迷人的异香,促使着人点燃。
谢春酌记得自己明明将它塞进了柜子里,没有拿出来过,它怎么会出现在桌子上并且被点燃呢?难道是南災?
谢春酌不敢再细想,他拿起烛台,打开柜子,直接把它扔了进去,没收着力气,蜡烛边缘磕碰到里面原本存放的东西,蜡身立刻就出现了深深的划痕,就像是一道伤疤。
柜门合上,将它的身形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