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谢时渺哭得眼睛都睁不开,倚在沈鸢怀里昏昏欲睡。
松苓悄声踱步入殿,从沈鸢手中接过谢时渺。
谢清鹤淡声:“……消气了?”
沈鸢转首侧目,狐疑和榻上的谢清鹤相望,总觉得谢清鹤的声音有几分阴阳怪气。
她蹙眉:“渺渺还小,我总不能真的撒手不管。”
谢时渺年纪小,想要防火烧山的村民无知,当初给谢清鹤下药的明宜是有苦衷……
谢清鹤眼中掠过几分郁色。
沈鸢抢在谢清鹤眼前开口:“是你自己说的,即便我不原谅你也无妨。”
谢清鹤眉心紧锁。
沈鸢冷着脸,轻飘飘丢下一句:“不是陛下教的吗,让我不要心软。”
心软的人在宫中是活不长的。
这话确确实实是谢清鹤的原话。
谢清鹤扬扬眉角,忽的笑出声,他握住沈鸢的手,忽然往里一拽。
沈鸢猝不及防跌落在谢清鹤身上,她挣扎着起身。
谢清鹤脸色白了一白,旋即恢复如初。
淡淡的血腥气在沈鸢鼻尖弥漫,沈鸢一惊,她看见了血丝渗透谢清鹤的衣襟。
“你的伤……”
谢清鹤脸上表情淡淡,他声音很低,困意如潮涌一点点漫上谢清鹤的眼角。
“陪我躺会,沈鸢。”
嗓音无力。
眼皮沉重,谢清鹤再也掌不住,闭上眼沉沉睡去。沈鸢皱着眉,她垂眸,抬手一点一点掰开谢清鹤握着自己的手指。
根根手指如五指山一样,严丝密缝缠绕在沈鸢指间。
沈鸢低声骂了一句“无耻”。
寝殿燃着的松檀香渐浓,青烟弥漫在鎏金珐琅香炉上空。
沈鸢盯着那几缕凌空而上的白雾,不知不觉竟也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枕边竟然空了一半。
锦衾冰冰凉凉,榻上的谢清鹤早没了身影。
云影横窗,皓月当空。
细碎的银辉如绸缎铺在檐上,沈鸢披衣起身,忽然听见偏殿传来戚玄的声音。
“蛊虫一般只会一旬发作一回,如陛下这样的,实在罕见。”
崔武面色铁青,上前两步,一只手拎起戚玄,一只手捏拳。
他红着双目,面无表情。
“陛下若有三长两短,我定将你五马分尸。”
谢清鹤端坐在上首,一张脸难看到极点,他沉声:“崔武。”
崔武不甘心,提着戚玄的衣襟不肯松手:“陛下,定是这姓戚的妖言惑众,当初他明明说了蛊虫发作只是一旬一回,如今却是……”
谢清鹤淡漠抬眸:“暖阁有人。”
崔武愣住,少顷才回过神:“陛下是不想让沈贵人知道此事?”
也对。
谢清鹤身为一国之主,若是让人知晓谢清鹤身子抱恙,天下必然大乱。
谢清鹤目光冷冷飘过崔武:“她刚睡下,朕是不想你吵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