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夫人粲然一笑:“胡说什么,不是大官,只是在太医院编纂医书罢了。我三弟为着这事,高兴了两日不曾合眼,还想着过两日去山上同我爹娘道喜。”
刘夫人笑道,“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爹以前也想去太医院做太医,可惜没考上,郁郁寡欢了好多年,没想到误打误撞,竟让我三弟去了,这都是多亏了你。”
刘夫人兴致勃勃,沈鸢自然不会泼她的冷水,陪着说笑两声。
刘夫人轻声:“我明日陪他们上山,顺道给我爹娘扫墓。你一个人……”
沈鸢回以一笑:“我没事,你们去罢,我可能……也待不了多久。”
刘夫人点点头:“好生养着,千万保重身子。”
说着,又一把抱起萤儿,快步朝门口走去,走了两三步,复停在帘下。
刘夫人转首侧目,红着眼睛:“保重。”
竹帘卷起又落下,刘夫人和萤儿一高一低两个身影渐渐消失在沈鸢眼中。
沈鸢双眼泛红。
刘夫人背过身子,拿丝帕悄悄抹去眼角的泪珠。
萤儿凑上前,有样学样:“姑姑,你眼睛红了。”
刘夫人挽唇:“不要紧,兴许是风迷了眼睛。”
萤儿关怀备至:“那我给姑姑呼呼!”
两人的说话声渐行渐远。
帐中的沈鸢倚着青缎迎枕,忽而听见木门响动,沈鸢强撑着挽起帐幔:“可是落下东西了?”
笑意如流水退去。
光影昏暗迷离,沈鸢看见立在帘子外的谢清鹤。
斑驳影子落在谢清鹤脸上,晦暗不明。
恐惧如湖水漫上沈鸢周身,她双眸惶恐。
目光下移到谢清鹤腹部,那支金步摇早没了踪迹,空荡荡一片。
狐裘之下,锦袍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血迹。
沈鸢扬起双眼,双手捏拳。
她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刘夫人的话刚刚是在宽慰自己,郑郎中若是去了太医院,她日日都得为他担心,唯恐谢清鹤翻旧账。
天子之怒,血流千里。
且郑郎中本就心系百姓,无意官场。
沈鸢哑着嗓子:“我会遇上刘家人纯属偶然,你没必要拿这个要挟郑郎中。”
“……偶然?”
谢清鹤弯唇,笑着朝沈鸢走近。
他一只手挑起沈鸢的下颌,气息近在咫尺,冰冷的扳指抵着沈鸢的喉咙。
谢清鹤轻哂,“难道不是苏亦瑾临终所托?他胆子还真是不小,竟连朕的东西也敢觊觎。”
沈鸢双眼缓缓睁圆,心跳如擂鼓。
谢清鹤凝视着沈鸢双目,对苏亦瑾的厌恶憎恨又添了三四分。
若不是知道苏亦瑾早就归西,他定不会这般轻易放过。
谢清鹤心中燃起一簇簇怒火,他又想起沈鸢在高台上说的话。
那只手顺着沈鸢的下颌滑到喉咙。
沈鸢微弱的脉息在谢清鹤指腹跳动。
“你当真以为自己死了就能摆脱朕?”
谢清鹤言简意赅。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