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夫人笑着揶揄:“萤儿,你刚吃了几碗饭?”
萤儿掐着手指头,声音怯怯:“一、二、三……”
声音越来越低,她忽然想起,自己不单吃了三碗饭,还吃了整整一盘肉。
萤儿小脸通红。
沈鸢笑着拿额头和萤儿相碰:“无妨,萤儿还小呢,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萤儿笑着抱紧沈鸢,朝刘夫人做了个鬼脸。
平州是刘夫人的老家,萤儿每年都会在这里住上三四个月。
沈鸢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若是遇上天气好,她会跟在刘夫人身后上山采药,若是天气不好,她就留在家里做针黹。
论起采药制药,沈鸢自然比不得刘夫人,可若论起针线活,沈鸢却是翘首。
刘夫人比划着沈鸢手中的香囊,眉眼展露笑意:“姑娘这手也太巧了,这针线活……只怕我再学上十年,也比不上姑娘一半。”
萤儿从刘夫人的臂膀中探出一个脑袋:“姐姐,萤儿也要香囊,要……这么大的。”
她挥舞双臂,在空中比了一个圈,太过用力,萤儿差点跌坐在地,惹得沈鸢和刘夫人捧腹大笑。
沈鸢笑着道:“可没有这么大的香囊。”
萤儿面露失望,揪着自己的小辫子不语。
她躲在角落装蘑菇。
少顷,萤儿悄悄探出半个脑袋,腮帮子气得鼓鼓的:“你们怎么不来哄我!”
沈鸢眼睛弯弯:“没有那么大的香囊,不过可以做个草药袋,日后你背着上山采药也好。”
萤儿双眼放光,挨着沈鸢笑道:“好罢,那我就不生你的气了。”
刘夫人捏住萤儿的鼻子,笑着调侃:“你才多大,还学会生气了?”
萤儿一溜烟从炕上跳下,笑嘻嘻道:“和姑姑学的,姑姑不也经常生姑父的气。”
事后姑父还要拿着金簪子金镯子和刘夫人赔礼告罪。
萤儿有样学样。
刘夫人闹了个大红脸。
“你这孩子,定是你姑父教你的,真是一点长辈的样子也没有,没的教坏了孩子。你不是说明日要我带你上山吗,这回可没有了。”
萤儿唇角的笑意僵住,苦着一张脸望向沈鸢:“姐姐,我想上山,我答应了杨树,明日会去看它的,我不能言而无信。”
沈鸢笑着逗命小孩:“那怎么办,姐姐也不认得上山的路,得你姑姑带着才能走。”
萤儿的父亲这回没一起跟着来,老宅就他们三人,乐得自在。
萤儿双唇抿成一道直线,她背着双手,一步一个脚印,慢吞吞挪到刘夫人身前。
刘夫人故意转首,不理人。
“姑姑。”
萤儿晃着刘夫人的手臂,“我错了,我明日也要跟着姑姑上山。待我把草药卖了,我给姑姑买金簪子。”
刘夫人被晃得头晕眼花,无奈笑出声:“什么草药这么值钱,还能买上金簪子。”
萤儿大言不惭:“别人采的不值钱,我采的可未必。”
姑侄两人互相拌嘴,沈鸢扬起的唇角从未放下。
老宅窗前栽着数株青竹。
竹影婆娑,模模糊糊映在窗子上。
沈鸢敛住笑意,或许是离开了汴京,离开了谢清鹤,沈鸢心口涌起的不再是慌乱和不安,而是平静淡和。
她目光一瞬不瞬盯着竹影。
倏然怀里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