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尔,她眼前一黑,身影轻飘飘跌落在地。
余光中,似是有人朝自己跑了过来。
沈鸢拂开了抓住自己的那只手。
她好累,真的好累。
……
棠梨宫处处掌灯,锦绣盈眸。
沈鸢再次睁眼时,榻前一个人影也没有。
湘妃竹帘垂地,紫檀木嵌玻璃画山水人物纹长方座灯中光影摇曳,四面垂着的流苏染着明黄的光影。
沈鸢如丢了三魂六魄,她无声下地,赤足踩在狼皮褥子上。
游魂一样,行尸走肉转过竹帘。
湘妃竹帘挽起,荡开落在地上的重重黑影。
谢清鹤果真坐在书案后,一如往日淡定从容。
那身明黄龙袍上淌着烛光,他手边堆着的奏折如山。
谢清鹤眼都未抬:“……醒了?”
泰然自若,仿佛沈鸢先前只是做了一场长长的噩梦。
可她知道不是的。
那并不是噩梦。
“……为什么?”
嗓子干哑,沈鸢唇角扯出一点笑,她忽然扬高声,疯了似的拂开谢清鹤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
眼圈一点点通红,沈鸢泣不成声,簌簌泪珠如泉涌落下。
“为什么骗我,为什么不告诉我、告诉我苏亦瑾已经……”
“去世”两字,沈鸢怎么也说不出口,她双手捂着脸,泪水滚落满手。
沈鸢甚至连苏亦瑾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她想起江边那两人说的“有缘无份”,还真是一语成戳,她和苏亦瑾,当真是有缘无份。
谢清鹤冷淡抬眸,深黑眸子半点起伏也没有。
指骨在书案上敲落两下,他声音透着从容不迫:“朕为何要告诉你?”
沈鸢错愕仰起脸,不可思议:“那你先前为何还拿他胁迫我?”
她一次次自欺,一次次咽下那些不堪折辱,为的都是苏亦瑾。
她怕谢清鹤迁怒,怕苏亦瑾
受自己牵连。
可如今,苏亦瑾不在了。
她先前的自欺欺人俨然成了最大的笑话。
沈鸢痛不欲生,声泪俱下。
谢清鹤漫不经心起身,明黄身影穿过紫檀书案。
“想知道为什么吗?”
他一步步行到沈鸢身前,宽厚手掌抬起沈鸢半张脸,谢清鹤一字一顿。
“因为你蠢。”
震惊如涟漪在沈鸢瞳孔中一点点泛开,她身前起伏,高声斥责:“是你言而无信在先!你说过不会对他动手的,你说过会留下他的命!”
沈鸢晕晕乎乎,她恍惚想起虞老太医是谢清鹤的人,若他想对苏亦瑾下手,简直是轻而易举,易如反掌。
沈鸢苦笑两声,身影跌跌撞撞,撞在身后的缂丝屏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