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鹤一手负在身后,目光冷淡落在沈鸢脸上,他轻飘飘丢下一声。
“自作多情。”
……
沈鸢再也不敢合上眼。
每每夜深人静,她总能想起明宜垂在半空的双脚,想起她死不瞑目的惨状。
瞪着自己眼睛流着殷红的血珠,她再向自己索命。又一声惊呼在帐幔中响起。
松苓马不停蹄,哭着冲向贵妃榻,她双手牢牢抱住沈鸢,好声好气哄着人。
“姑娘,是我,是松苓。”
沈鸢双眼泛红,她双手牢牢攥着松苓的衣袂,惊恐万分。
“你听见了吗,明宜她来了。”
松苓心疼不已,抱住沈鸢的双手,柔声哄着:“姑娘,明姑娘的头七早过了,她不会来的。”
松苓挽起帐幔,指着窗上挂着的柳枝,“姑娘您瞧,这屋里屋外都挂着柳枝,还有我从道观求来的符纸,任凭他什么妖魔鬼怪,都进不了姑娘的屋子。”
沈鸢手足冰冷,声音都在颤抖。
“她在怪我,怪我收下那盒玫瑰酥。”
松苓气恼:“这事与姑娘有何相干,是她自己心术不正,若不是她处心积虑接近姑娘,姑娘也不会好心替她收下。”
明宜死前虽然留下遗书,声称下药一事是自己所为,绝无旁人指使。
可大理寺顺藤摸瓜,却查出那药是从宫里流出来的。前些时日皇后又和谢清鹤闹得不可开交,连着砸碎了两个茶盏。
众人不由将怀疑的矛头指向皇后。
好好的牡丹宴闹得兵荒马乱,人仰马翻。
松苓本还觉得洛阳处处都好,如今却觉哪哪都不如汴京。
她和沈鸢相拥而泣:“姑娘这是做的什么孽,怎么会遇见那样黑心肝的人,自己作死也就算了,竟还想着拉姑娘下水。”
明宜下药一事东窗事发,松苓吓得脸色发白,怕沈鸢无故遭受牵连,好在大理寺的人明理,只问了两句,就带着人离开了。
“姑娘有什么错呢,若要真论起对错,那也是姑娘心太软。”
倚在松苓肩上的沈鸢缓慢坐直身子,双目直直盯着垂地的湘妃竹帘。
“是了,是我错了,我不该心软收下玫瑰酥。”
沈鸢一双眼睛空洞,自言自语。
松苓花容失色,忽的想起什么,赶忙命人将月洞窗前的鸟笼送来。
她捧着山雀送到沈鸢眼前,“姑娘你瞧,这是什么?珍禽园的人都说这山雀命好,只吃了半口,不然还真不一定救得回来。”
山雀立在沈鸢掌心,来回走动,须臾,又歪着脑袋看沈鸢。
沈鸢望着手中的雏鸟,眼都不眨。
松苓长松口气,她轻手轻脚捧着药碗上前,笑着看往沈鸢掌心轻啄的山雀。
沈鸢眼眸动了一动。
她忽然尖叫着往后退去,整个人几乎都缩在角落。
“快,快让人来,它又在抽搐了!快找人来!”
温热的一团蜷在沈鸢掌中,她半点也没有察觉到暖意,只能想起那日在自己手心逐渐冷却的山雀。
它就那样睁着一双眼睛,奄奄一息躺在沈鸢手上。
松苓手中的汤药冷不丁洒了满地,她哭着上前。
“姑娘,没事的,这吉祥鸟好好的,它没在抽搐,是你刚刚眼花看错了。”
沈鸢低声嘟哝:“是吗,我眼花了?”
松苓竭力咽下嗓子的哽咽,强颜欢笑:“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