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得急,她眼前一阵阵发黑,沈鸢枕着青缎迎枕,一手按在心口。
谢清鹤温声笑道:“怎么这么急?”
他一只手按在沈鸢后背,替她顺气。
沈鸢身子颤栗,瑟瑟发抖。
从端午之后,她不曾再见过谢清鹤。
沈鸢甚至还抱着一丝侥幸,或许谢清鹤真的带人去了汾州,又或是他厌烦自己,将沈鸢遗忘在别院。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于沈鸢而言都是天大的喜讯。
可他还是来了。
身子朝后避开半步,沈鸢心生狐疑:“殿下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她心中存着万千疑虑,想知道谢清鹤可有听信自己的话,想知道明宜如今可安好。
可沈鸢脸上不敢流露出半分。
谢清鹤抬手轻碰她的眼睫:“带你去个地方。”
沈鸢转首望向园中昏暗天色,踟蹰不前:“这么晚,还是改日……”
她并不想同谢清鹤一道出门。
谢清鹤唇角噙着浅淡的一丝笑,他目光仍落在沈鸢脸上,一言不发。
压迫和震慑无处遁形,沈鸢落在枕边的手指往里蜷缩半分。
少顷,她缓慢垂下脑袋:“……好。”
在谢清鹤跟前,沈鸢向来说不了半个“不”字。
听话顺从是沈鸢唯一能做的事。
长街空荡,连半个行人的影子也见不到。
八宝香车穿过长街,车前悬着的两盏雕花玻璃描金宫灯摇摇晃晃,光影透过墨绿车帘,若隐若现。
沈鸢一颗心惴惴不安,时不时抬起眼皮望向倚在车壁上闭目假寐的谢清鹤。
她不知马车会驶向何处,更不知谢清鹤怎会心血来潮带自己出来。
车帘掀开小小的一角,沈鸢悄声往外望。
再往前就是尚书府。
掌心沁出细密的薄汗,沈鸢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她眼睁睁看着马车离尚书府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而后,飞快在尚书府前越过。
沈鸢无声松口气。
转首,不偏不倚对上谢清鹤似笑非笑的一双眼睛。
沈鸢心口骤停,满腔心事落在攥紧的丝帕上,再也不敢东张西望。
八宝香车跨过半个汴京,随后在渡口前停下。
月明星稀,一轮明月高悬在夜幕。
十来个奴仆手持珐琅戳灯,乌泱泱站了满地。
烛光通明,耳边隐约传来江水的翻涌声响。
沈鸢不明所以,隔着车帘缝隙,只依稀瞧见渡口前站着一个中年男子。
那人身材魁梧,遥遥瞧见谢清鹤的马车,忙不迭走上前,朝谢清鹤行了一礼。
“见过殿下。”
男子嗓音沙哑,双目通红,浑浊不堪的一双眼珠子布满红血丝,似是多日不曾合过眼。
谢清鹤眸色淡淡:“将军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