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在所有的理论和传说中,遗忘痛苦都是有代价的。
而所谓代价,正是连同记忆中的美好,一起被消除。
一个人的痛苦,往往和他内心的美好有所关联。
一个人的噩梦主角,往往和他曾经挚爱的音容笑貌别无两样。
这就像是我和崔恕。
我们年少时几乎形影不离,双方记忆中都刻满了对方的影子。
也正因为这样,崔恕的痛苦根源就很显而易见了。
无论是美梦还是噩梦,崔恕记忆里的那张脸,都是我。
如果世上真的存在食梦兽,那它出现后的第一件事,应该不是吃掉崔恕的噩梦,而是吃掉我。
但我不会难过的。
因为这本来就是我的选择。
只是,在我被吃掉之前,我可能会想看看崔恕的前九十九次人生。
我想知道,在过去的轮回之中,我的少年郎是不是每次都是一个人苦苦坚持,直到最后别无他法,所以才选择一了百了。
我好像从来都没提起过,崔恕他,其实是个很怕孤单的人。
崔恕在外,看似难以接近,但私底下完全就是个粘人精大型犬。
有时他从南方回来,入宫述职之后,便会有几日休沐在家。
而这时,若吃完饭我去厨房拿点心吃,在这短短几分钟内他看不到我,就会闹脾气。
怎么个闹法?
啊。。。。。。说起来也挺丢人的。
一次我去拿了碗红豆粥,回房间时绕过一条走廊,崔恕就站在屋檐下,说:
“栀栀去拿红豆粥给我,栀栀好。”
“走廊害我家栀栀多绕半条路,走廊坏。”
我听了,满脸都写着无语。
可崔恕的的确确就是这么粘人。
所以,在我死后,崔恕他到底是怎么生活的?
如果在我死后,崔恕平均只活了三十天左右就去死了,那九十九次算下来,就是两千九百多天,将近三千天。
而三千天,折算成年,又是整整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