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乘舟脸色恐怖,寒声道:“你别管。”
他不顾祝茫含泪阻拦,低着头,居高临下地看着问月鼎,嫌恶道:
“十年前,你背叛昆仑,你母亲在生下你弟那晚听见了这个消息,当场昏厥死去。这十年来,是祝茫替你扫的墓。”
“你父亲一夜白头,对你失望不已,每天每夜都愤怒得几乎晕死过去,头疼不已,是祝茫去学了按摩,日日夜夜替你照拂父亲。”
“你弟弟因为你从小到大就活在欺凌之中,是祝茫替你护住了他,让他后面能安安稳稳地去蓬莱学药,当下一任蓬莱岛主。”
“可你这十年来做了什么?你杀戮无数,屠灭百姓,可最后你居然还不愿意放过祝茫,因为嫉妒他抢了你小师弟的名号,便在玄武秘境中伤害他。”
他几乎压抑不住内心的暴怒,拽住了问月鼎的衣领,“他出身烟柳之地又如何?他远比你干净得多!”
问月鼎勉强坐在床上,沈乘舟一声暴喝如惊雷般炸在他耳边,令他耳畔闻蚊作响,仿佛失聪一般。
他觉得刚刚被沈乘舟打的那一巴掌有点疼,导致他反应迟缓了一点。
不过他还是听清了,因此,他缓慢地吐出一口气,“所以,你就可以剜下我的金……”
“闭嘴!!!”
沈乘舟怒喝,“都到这时候了,你还要冥顽不固,害他愧疚吗?!”
怎么会有这种恶毒之人,难道到这种时候,他还想要把金丹之事告诉祝茫,让他歉疚自责吗?
祝茫那么善良,即使是亲自剜下他金丹的仇人,他也肯定会感到愧疚,每日活在不安之中,觉得自己亏欠了问月鼎。
“原来如此。”
问月鼎咳嗽了一声,他头痛欲裂,刚刚撞到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可是他却忽然笑起来。
那笑声一开始低沉,可越到后面,便仿佛遇见了极其开心的事情一般,变得诡异疯狂。
又或者,终于明白了摆在他眼前的一个事实。
他心里本来还存在一丝丝可能的幻想,幻想自己当年那个喜欢的师兄能回来,会……哄哄他。
可恐怕在昆仑之战的那一夜,那曾经为了保护他被一剑穿胸的大师兄就已经彻彻底底地死了。
“布雨阵一定在金府室外,想办法破坏掉阵法,我教过你如何做。”问月鼎放缓语调。
“当然,先保证自己安全,若是没机会也无妨,千万当心黎星宗和妖邪。”
洞中的尸骨会异常地发黑,说明她们死前魂魄被炼化,死后皮肉又被剥离。
他听父亲提到过,此类吸魂吸髓的邪术对气感要求很高,高到人魔两族都无法完成,只有妖能做到。
金家一定还藏着一只高阶妖族,只是因为过于虚弱或肉身不全,他才感知不到。
极有可能就是老龟提及的肉身破碎,魂魄未散的水蛇。
“小哥哥。”某种违和感愈演愈烈,天道彻底沉默了。
问月鼎没有再理会系统,火急火燎地抱着酒,符咒一闪,转眼来到了花宴楼。
花宴楼是九州中数一数二闻名的酒楼,檐牙高啄,灯烛通明,地理位置极好,连接着昆仑、嵩衡两大山脉,毗邻忘川河其中一条分支。仙盟的总督府便在不远处坐镇。
所谓仙盟,是仙门中担任凡间大理寺一般的存在。负责约束管理着作奸犯科的修士,而问月鼎的“好友”李廷玉便是仙盟盟主。
今日恰逢他的生日宴会,楼里人来人往,觥筹交错,宴厅中,舞女翩翩起舞,声乐阵阵,高山流水。
问月鼎赶到时,宴会正酣。
他的腹部被他重新简单包扎了一下,暂时堵住了血。他轻盈地跃上房梁上,抱着酒四处张望。
仙盟盟主最喜喝酒,问月鼎从以前就知道,而事实上,也有很多人知道,因此宴会上,大部分人都提着酒准备送给仙盟盟主。只不过,当问月鼎发现这些人送的酒都不如他的好时,不禁心里有些小得意。
他坐在房梁上晃了晃脚,长发在身后一晃一晃的,感觉自己都要翘起小尾巴了。
哼哼,等会李廷玉看到他的酒,一定会大吃一惊,大喜过望!
春风渡的酒香一直萦绕着他,他犹疑地看了看四许,嘟囔一声,“我酿了十年呢……便宜这小子了!”
他像是赌气一般,飞快地揭开蜡封尝了一口。
他被春风渡熏得有点醉,脸色微微泛起一丝薄红,因此也没有听清下面正谈笑风生,热火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