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至于不至于,可能会撕裂,但慢慢会愈合的。”柳影吓唬他的意思,他看花溪有些犹豫,别多嘴几句再把孩子打掉,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那柳哥你当时是?”
柳影笑了下:“剖的。”他拉着花溪的手在小腹划过,“从这里用刀划开,然后把孩子拿出来,再缝上就可以了。”
“那是还在J市,到了预产期就去医院了,但清磊比普通的胎儿都大,我产道太窄了,疼得我死去活来的。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就顺转剖了。”
“说起来这事儿我就生气。费用都是我们家自己掏的,让清磊的爸爸签个字儿他还不乐意,说什么顺产的小孩聪明。我真……等回去我就让清磊跟我姓,传宗接代也是传我们家的宗,接我们家的代。”
他不打算把杨清磊留下,凭什么他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要给杨振庆。
可惜前两年清磊的爷爷奶奶都死了,看不到杨清磊改姓,不然柳影这番操作能气死他们。当初杨振庆一死就要把柳影嫁给他们傻二儿子。柳影不乐意,并且拿杨清磊做人质威胁,从那会他就被说是受打击疯了。
但由于柳影让他们亏了比娶媳妇的钱,所以杨家人也不和他来往,为现在的处境奠定了基础。
柳影自始至终都觉着自己挺好脾气的,全家人乐善好施地帮扶一个穷山沟的男人,一分钱不要为他生个儿子,甚至还能跟他回老家一住就是十几年。
妈的,我就是个圣人。
柳影又不是嫁不出去,J市门当户对的二代他随便挑,真是被杨振庆的花言巧语骗了。
他不确定自己这番话会不会让花溪多想,毕竟这地方人人都是牌坊精,要是花溪也和其他人一样看他,大概他又言多必失了。
“花大夫,你觉着呢……”
花溪觉着可行啊,他答道:“日子是你和清磊的,和他们没有太大的关系吧?柳清磊,也挺好听的。”
柳影有些骄傲的笑了下,他并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精神内耗,人生顺风顺水,只是在选男人的时候崴了泥。等回去了再找男人,他肯定得换个家室差不多的,弥补一下他儿子缺失的父爱。
“柳哥,剖是不是必须去医院。”
“当然了乖乖,你想什么呢。”柳影被他这个问题吓了下,拉着花溪去旁边的摇椅躺着,“你不要觉着后面挂个产字就没事,这都算是来个大开膛了,这事儿是段嘉瑞该操心的,你不用想太多。”
“回头督促他好好搞钱就行了,这穷乡僻壤的,出去了看哪都是金山银山。”
花溪听说过这种话,但没有实质性的感知。
柳影把下午收回来的毯子拿过来,递给花溪一条:“今年冬天的时候,我和清磊就这样在炉子边烤火,还挺暖和的。有时候休息一会他就去山里捉鸟去了,等睡醒了他也把鸡处理好了,别看他年纪小但特别能干。”
“谢谢柳哥。”花溪笑着道,“清磊是从小就那么懂事么?”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嘛,他不干的话,难不成让我来?”柳影调笑道。其实他最开始连生火都不会,等烧上火了,厨房里熏得都没办法要了。糊弄着等到杨清磊大了点,杨清磊就把这些琐事都包揽过来了。
“你躺下就行,吃完饭就要休息一会的。”
花溪应答着道谢,他是有些震惊,柳影的生活习惯和他所接触到地截然相反。几乎是在段嘉瑞回来之前,他都没被尊重过,更何况柳影这么恣意的。
他听段嘉瑞说过一句话,只要愿意吃苦,就有吃不完的苦。
又想段嘉瑞了。
厚重的毛毯毛茸茸的,带着太阳晒过的味道和淡淡的香味,花溪很喜欢这个味道。躺下后又缩了缩身子,小半张脸埋在毛毯里。夜里凉,但盖上毯子就暖和很多,压在身上有种久违的安逸感。
花溪和柳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聊了很多,是另一番没有见过的景象。
他有些自馁,听不懂柳影话中的少年宫游乐园,也没有去过A市的城门楼子。只晓得山的外面还是山,锦书难寄,听到这些恍惚是另一个世界的消息。
柳影处于不知该不该告诉花溪的状态,面对杨清磊时他可以好不遮掩地说出来,因为他笃定杨清磊肯定会离开。但和一个瞎子说这番话,倒像是何不食肉糜,故意让别人听到……
“好啦好啦,你想好你和段嘉瑞的孩子叫什么了么?”柳影岔开话题。
花溪没想过这件事,含糊道:“他会想的,我听他的。”
柳影蹙了下眉,他坦然接受和这边人思想上的壁垒,杨清磊的名字是他们家取得。起初他爸更有主意,打算叫杨柳青,只叫名不叫姓,听起来还是他们家的孙子。但他们那边卖年画的就叫杨柳青,被他妈笑话了好几天才死心。
“你是真喜欢段嘉瑞啊……”
花溪笑了下:“他真的很好。”
柳影没眼看他,感觉有点太恋爱脑了,他是对山里的男的彻底没兴趣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偏见是不对的,但在此之前先想想为什么会形成偏见。
又聊了一会儿,听到院墙外的门被推开了。
一阵窸窸窣窣。
屋内两人闻声坐起来,柳影侧耳听了一会儿,淡声道:“他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