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我收到的最新消息,还是正在走程序,要跟大马当局合作追捕,预计还要三到五天才会有进展。”她问,“您需要我现在跟林秘书确认一下吗?”
闻言,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鲜明的不耐。
安娜很理解这种情绪。
因为据她所知,富安方面提供了充足的犯罪证据,甚至连嫌疑人的具体下落都已经告知警方,堪称是模范报案人。
但一周过去,由于跨国追捕的特殊性,这个案件仍在走程序。
大多数时候不可或缺,有时候又显得刻板多余的程序。
傅呈钧想,他或许真的开始厌倦这种东西了。
这种曾经一直保证他走在正确的路径上,不会令自身被情感左右的规整秩序。
因为心头那种不明来由的恐慌和疼痛,始终得不到解释,也未曾消去。
他明明如此笃信自己做出的每一个决定。
却在这一刻,开始难以自控地反复回想,是否做错了哪个决定,又是否遗漏了哪种可能。
甚至险些被一种毫不理性、全无道理的冲动支配。
他想见兰又嘉。
想知道那个总在下雨天蜷缩着哭泣的人,在这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里,究竟有没有掉眼泪。
即使,对方在几分钟前才直白、冷静地说过,不希望他再去打扰自己的生活。
傅呈钧知道自己的确不该这么做的。
至少,这几天里不应该。
空气凝固了太久的停车层里,再次响起了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朝着电梯与公司的方向。
男人话音冷冽:“让林映去一趟市局,一旦有任何新消息,立刻告诉我。”
身后的助理只愣了一秒,当即跟上了他的脚步:“好的傅总,我马上联系林秘书。”
唯有傅令坤这件事彻底解决,他才能确保自己身上隐含的风险消失,不会给局外人带来任何不必要的麻烦。
只剩最后几天。
“还有,尽快查清楚一个人的下落。”傅呈钧说,“如果查出来他人在国内,就告诉警方,让他们暂时保护起来。”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启。
在这不到一分钟的距离里,他罕见地将自己在这一连串事件上所做的决策,都回望了一遍。
如今傅令坤将主意彻底打到了亡命之徒身上,就意味着他在公司方面已经无招可出,这也是傅呈钧一直以来想要引蛇出洞的东西。
所以,此刻支配着对方行为的是不计后果的报复心,而不是以为还能瞒天过海、力挽狂澜的侥幸。
但不管傅令坤有多想报复他,心里恐怕也清楚,他肯定会有所防备,没有那么容易得手。
作为傅家人,这个有着亲戚关系的伯伯,比起外人,要更加了解他过往的经历。
傅令坤不会认为现在的他有任何亲近的身边人,更不会把已然分开的兰又嘉放在眼里。
却可能会在他的过往中寻找可乘之机。
听到这话的助理不自觉攥紧了掌心,肃声道:“好的傅总,您需要我去找谁?”
她从上司的语气中察觉到了一种山雨欲来的危险气息。
和一种在今天对她格外慷慨的信任。
金属门缓缓合拢,即将上行,轿厢内明亮的光线,逐渐湮没了男人眸中斑驳难辨的情绪。
下一秒,她听见一个极陌生的名字响起。
在狭小的电梯空间里平淡坠地,听来尤为清晰。
“傅闻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