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马有人响应:“我也想!我念艺术管理的,专业对口,是我们学校最适合去做奢侈品的专业了!”
黑压压的观众席上,因而爆发出铺天盖地的笑声和掌声。
听见学生们喊声的校领导,忍不住摇了摇头,对旁边人笑着解释道:“他们就爱瞎胡闹。”
坐在他旁边的贵宾却没有应声。
只是神情漠然地收回了那道向后望去的视线。
坐在最前面的男人逆着光线,其实看不清后方那一大片坐席上的景象,只觉得朦胧一片。
可在这片朦胧中,依稀间,仿佛有一抹空白掠过了视野。
清晰又刺眼的空白。
属于钢琴系的坐席区里,柯云川旁边的座位空了一个。
这是先前依次入座时,他向老师要求保留的。
典礼入场结束,校领导开始致辞,期间他频频扭头看向礼堂大门。
但始终没有见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致辞渐渐接近尾声,眼看着下一个环节就是今天最重要的授予学位,每个毕业生都该上台,柯云川实在忍不住了。
他翻出手机,压低身体,尽量避免引人注目,从通讯录里拨出了一个号码。
等待音漫长焦躁。
幸好,不像那些仿佛石沉大海的文字消息,这个电话最终被接通了。
“喂?”
听筒里响起这道回应的刹那,柯云川神情一振,小声道:“嘉嘉,是我,柯云川!你在来学校的路上吗?”
“……来学校?”
平稳向前行驶的保姆车后座上,攥着手机的青年茫然地问:“为什么要来学校?”
坐在他对面的梅戎青循声抬头,看见兰又嘉听打来电话的人说了些什么,那股茫然才褪去,有些抱歉地说:“没有,我不回学校了,谢谢你通知我。”
“对,是要去剧组,所以没有时间。”他最后说,“没事,不用帮我领毕业证,老师会保管的。”
等他挂了电话,正仔细观察他面色的梅戎青当即问:“你身体真的恢复了?我听你打电话怎么还稀里糊涂的,不舒服的话一定要跟我说。”
兰又嘉很快道:“没有不舒服,只是刚才一时间没想起来今天是毕业典礼。”
听到这话,梅戎青眉毛一拧,面露诧异:“京音的毕业典礼在今天?怪不得这人特意来催你回学校……怎么不跟我说,可以晚一天开机啊。”
“没关系,我本来也没打算去。”兰又嘉笑了笑,“现在对我来说,晚秋更重要。”
他的语气很平静,浓密卷翘的睫毛在说话时微微颤动,如蝶翼拂过白皙面颊,看起来温顺又易碎。
梅戎青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沉吟道:“我看你脸色不错,就是人稍微有点迷糊,估计全麻的劲还没完全过去。”
“没事,反正要明天才开拍,你还有时间休息恢复,今天只是个开机仪式,你就当去剧组认一下人,跟大家随便聊聊天,别有什么压力。”
前两天在云县处理完置景的事,又跟朋友确认过军区医院的保密性,梅戎青转头就回到京珠市里,接走了已经和同学们道过别的兰又嘉。
在正式进组之前,她带兰又嘉去医院做了一次相当彻底的住院检查,连针对肿瘤组织的穿刺活检都做了,为了让医生能更准确地评估他现在的身体状况,顺便开药。
和兰又嘉一个月前自己去做的那次检查结果相比,情况有所恶化,癌细胞在身体内部不断扩散,远端转移更明显了。
做完穿刺的兰又嘉独自陷在昏昏沉沉的麻醉睡梦里,尚未醒来,梅戎青则单独找到了医生,问他诊断结果。
“还剩多少时间?”医生重复着她的问题,面露为难,“这个其实不太好说,会受到患者的心理状况、治疗方案等等因素的影响。”
“我尽量让他保持好心情。”梅戎青说,“至于治疗方案,他跟我说过,不想做放化疗,也不考虑动手术,只做能止痛的治疗。”
“……他还这么年轻,直接就放弃了?家里人没意见?”
“不清楚,我看他一直是一个人,可能没什么联系了吧。”
梅戎青语调平常:“毕竟是人家自己的决定,这种事我作为外人也不好劝,他看着性子软,其实是挺倔一小孩。”
闻言,医生叹了口气,轻声道:“只做姑息治疗的话,还有三个月到半年吧,更具体的,只能看命了。”
三个月到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