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真兄弟,您看这狼神佩可还入得法眼?”
张仪骞将赝品玉佩捧过头顶,特意让驼铃在腕间叮当作响。粟特首领阿史德摩挲着络腮胡,腰间镶着猫眼石的弯刀随着骆驼步伐轻轻摇晃。商队此刻正停在亭口驿的胡杨林里,二十头白骆驼驮着的丝绸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
“长生天在上!”阿史德突然用突厥语高呼,镶金的假牙在阳光下闪得张仪骞眯起眼睛,“这纹路比当年颉利可汗的牙帐图腾还要精细!”
张仪骞脸上却堆满谄笑:“小的在龟兹黑市混迹多年,这等货色见得多了。您要是喜欢。。。。。。”他突然压低声音,用粟特语嘀咕道,“听说昭仁寺里还有更带劲的宝贝。”
阿史德突然甩出镶金马鞭,鞭梢在张仪骞耳畔炸响:“从现在起,你就是驼队副统领!”他转头对正在喂骆驼的胡商喊道,“拔野古,给这小子牵匹金驼来!”
张仪骞接过缰绳时差点笑出声??这“金驼”分明是头染了姜黄汁的老骆驼,背上还粘着几撮没剃干净的杂毛。更绝的是驼铃里塞着团棉花,走起路来跟踩了棉花似的没声响。
“小郎君好本事。”女扮男装的粟特侍女捧着葡萄酒凑过来,金铃铛在脚踝上叮叮咚咚,“奴家阿依莎在商队十年,还没见过首领这般器重新人。”她故意将酒壶倾斜,深紫酒液在陶碗里画出个狼首图案。
张仪骞接过酒碗一饮而尽,借着袖口擦嘴的功夫,把含在舌底的解酒丹悄悄咽下。这西域葡萄酒后劲十足,昨日他亲眼见个胡商喝了三碗就开始抱着骆驼说情话。
驼队沿着泾河峡谷行进时,峡谷的晨雾还未散尽,二十头白骆驼驮着粟特商队在栈道上逶迤而行。张仪骞骑在那匹染了姜黄汁的老骆驼上,手腕上的驼铃被他悄悄塞满棉花,只发出闷闷的响声。他扫了眼队伍里假装胡商的突厥狼卫,弯刀鞘上的宝石在晨光里晃得人眼花,心里暗笑这些家伙把淬毒弩箭藏在波斯地毯里,以为能骗过谁。
“阿史那真兄弟,这栈道的木头比我牙口还好,踩上去直打颤。”粟特首领阿史德拍了拍骆驼脖子,镶金假牙在阳光下明晃晃的,“你说的那昭仁寺宝贝,当真比颉利可汗的金狼鞭还厉害?”
张仪骞凑近了些,故意用粟特语压低声音:“首领可知,当年李靖将军把金狼鞭封在昭仁寺时,特意找玄奘法师画了十二道往生咒?那宝贝要是现世,别说突厥狼卫,就是阎王爷来了也要绕着走。”他晃了晃手中的假玉佩,狼首眼中的凝光液在雾中泛着幽蓝,“就这玉佩,还是我从龟兹老盗墓贼手里抢的,那老东西抱着玉佩喊‘狼神再临’,结果被我一闷棍敲晕了。”
阿史德听得眼睛发亮,突然勒住骆驼。前方栈道下方的泾河水面突然翻起浊浪,一条背甲生苔的巨物逆流而上,所过之处鱼群翻肚,在水面铺出一条白花花的路。“长生天!”阿依莎的粟特侍女装差点被她扯掉,露出里面绣着血胤卫孤星纹的内衬,“是泾河鼍龙!三年前吞了整支于阗使团!”
张仪骞盯着那怪物额间的肉瘤,突然想起秦劲说过的话:“鼍龙怕火,尤其是掺了火油的狼粪。”他摸出怀里的陶罐,里面是昨夜偷偷调配的火油,对着水面狠狠砸去。陶罐碎裂的瞬间,幽蓝火焰顺着油污蔓延,在水面织成一张火网。鼍龙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怪叫,尾巴扫断两根松木后,调头扎进深潭,掀起的巨浪把栈道冲得直晃。
“好小子!”阿史德的镶金假牙差点笑掉,“这手圣火术比我当年在牙帐见的还利索!”他转头对众人喊道,“过了栈道就快到昭仁寺,都给老子打起精神,宝贝到手后,每人分十车波斯琉璃!”
队伍继续前行,张仪骞却注意到阿依莎蹲在栈道边,金簪在岩壁上划出道道痕迹。他假装被骆驼颠得不稳,晃到她身边,眼角余光扫到岩壁上的孤星记号??正是血胤卫的标志。“阿依莎娘子这是在画什么?”他突然用汉语轻声问道,“我记得龟兹的姑娘都爱画胡旋舞,娘子这笔法,倒像是……”
阿依莎的金簪猛地顿住,抬头时眼中闪过杀意,却被张仪骞抢先一步捂住嘴。“别紧张,”他晃了晃袖口露出半截不良人腰牌,“我知道你是血胤卫的人,那假玉佩里藏着追踪符,你们首领这会儿怕是正带着金吾卫往昭仁寺赶呢。”
与此同时,五峰山西麓,温九幽正踩着穿山甲傀儡的利爪,在悬崖上凿出两排踏脚孔。这傀儡是摸金校尉的看家法宝,爪刃用精钢打造,尾部喷出的腐骨烟能融穿三尺厚的青石。
“还有半日就能翻过山脊。”血胤卫百夫长踩着傀儡肩膀眺望,黑河支流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昭仁寺的秃驴们怕是还在做早课。”
燕十三背着分土剑跟在队尾,突然被岩石上的抓痕吸引。那痕迹新鲜得很,三深两浅正是与不良人约定的联络暗号。他趁人不备,用剑尖在岩缝里挑出一张传讯符。
泾河峡谷中,秦劲蹲在芦苇丛里,看着突厥商队缓缓通过栈道。赵老六正在往岩缝里塞雷火弹,这玩意用吐蕃火油和江南硝石制成,炸起来能掀翻整段峡谷。
“秦头儿,真要等驼队过了再炸?”钱老七摆弄着六壬盘,天池磁针正指着“大凶”方位,“张兄弟可还在里面呢!”
“炸的就是他们后路。”秦劲往嘴里丢了颗薄荷叶,清凉感直冲脑门,“等会爆炸时,张兄弟正好可以脱身而去。”
话没说完,峡谷突然传来地动山摇的巨响。二十匹染成姜黄色的“金驼”惊得四散奔逃,其中一匹驮着个手舞足蹈的身影,在漫天烟尘中直奔昭仁寺方向而去。
昭仁寺山门前,知客僧如海正在扫落叶,忽然看见个灰头土脸的少年跌跌撞撞跑来。那少年手里握着块玉佩,嘴里嚷嚷着“狼神佩归位”,正是借爆炸金蝉脱壳的张仪骞。
“施主请回吧。”如海横着扫帚挡住去路,“今日有贵人做法事,不接外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