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门,屁股还没坐热,就听见王璇鸣隔着老远的呼喊声,声音发颤。
她踉跄着冲进大殿,看见天枢星君时眼含希冀:“师尊,现有一百零九城急报,这些城池的百姓成片陷入昏睡,脸上都带着那种诡异的笑,七日而亡。现在九州管这种瘟疫叫黄粱梦。”
殿外风紧雪急,拍打着窗棂。
云海翻涌,倒塌倾颓的大殿在挥手间重铸,天门巍峨,白玉阶直插云霄,仿佛亘古不倒。
韩飞光端坐九天之上,凌霄殿内烛火明明灭灭,将殿下跪伏之人的影子拉得细长扭曲,那人低垂着头,面容隐在阴影里,唯有交握俯地的十指紧扣地面,透露出内心的挣扎。
仙帝的视线如附骨之疽,冰冷地钉在他身上。
“你放过了秦含玉,也没有将天枢之事及时上报,更没有出手杀了萧衔蝉。”仙帝的声音很轻,却让那人肩膀微微一颤,“这么久了,只杀了一个人,那人还神魂未散……”
“怎么,连我的命令也敢违逆了?”
“儿臣不敢。”沙哑的嗓音从阴影中传来,压抑着某种复杂的情绪,“只是萧衔蝉几人为人警惕,生性多疑,儿臣没有找到时机出手。”
“是么……”韩飞光淡淡道,“我还以为,你还在记恨为父拿走了你的灵根,致使你无法再修炼呢。”
跪着的人越发恭敬:“能为父亲献上灵根,襄助父亲完成大业,乃儿臣之幸,儿臣岂会记恨,高兴还来不及。”
“罢了。”仙帝抬手,一枚漆黑的、好似藤蔓缠绕成团的丹药悬浮在掌心,表面缠绕的纹路如同活物的血管般微微搏动,“此物名为’连枝引‘,服下后本人无知无觉,却能让接触者皆染剧毒,待接触者皆身死后,中毒者才会爆体而亡,你去……”
他大掌一送,丹药缓缓飘至那人面前。
“就用它,了结萧衔蝉。”
那人盯着眼前的丹药,喉结滚动,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他与秦含玉等人相处的场景。
“隐光,你不会让为父失望,对不对。”
御座上,父亲的目光是他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慈和,是千百年来从未得到过的认可。
一直低头,表情隐藏在阴影中的人抬头,他露出一张俊秀的面容,颤抖的手指慢慢收拢,将丹药攥入掌心。
“是,儿臣,遵命。”
春不过,炼器房。
夜色已深,萧衔蝉盘腿坐在炉前,对着残缺的混元棍发呆,门外传来脚步声,她头也不抬地挥手:“说了我不想吃……”
“是茶。”
熟悉的声音让她一愣,抬头看见谢无柩端着茶碗站在门口,碗中除了茶叶,还有花生、芝麻等物,是一碗擂茶。
擂茶既能提神,还能饱腹,谢无柩考虑得很全面,他端着托盘来到萧衔蝉身边。
“好香啊,我来尝一尝。”她笑嘻嘻地接过,茶碗温热,氤氲的白雾模糊了她的视线,“谢啦!”
杯沿触及唇瓣的刹那,窗外积雪的树枝轻轻晃动,一抹黑色影子悄无声息地没入黑暗中。
在黑影消失的瞬间,萧衔蝉立刻侧头将口中茶水尽数吐进一旁的炭盆里,茶水与炭火相触,发出“嗤”的一声响,腾起一缕诡异的黑烟。
谢无柩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他一剑过去,灵气如笼,封住了那缕黑气,一手扣住萧衔蝉的手腕,怒道:“你明明答应我只做做样子!”
一缕灵气迅速钻入她的体内,检查她身体状况。
“哎呀,不真喝一口怎么骗得过他?”萧衔蝉满不在乎地抹了抹嘴角,却在看到谢无柩眼中翻涌的焦急时缩了缩脖子,“放心,你有分寸,我这不是没事嘛……”
“没事?”谢无柩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你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毒,就敢往嘴里送?若是入口封喉的剧毒呢?若是你……”
他突然说不下去了,胸口剧烈起伏。
“他一直在外面看着,我也没办法……”萧衔蝉眨眨眼,突然凑近,“你担心我啊?”
谢无柩被她这没心没肺的样子气得太阳穴直跳,萧衔蝉见他气得厉害,悄悄伸手,温暖的手掌慢慢拍着他的后背,像给炸毛的猫顺毛似的,一下一下地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