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慢慢撬开蚌壳的珍珠,莹润生光。
纪襄也想起了从前的光景,香袅金猊动,一室静好。
她莞尔一笑:“不感兴趣了,借过。”
冬日阳光透过大门,清晰照出空气里每一粒微末尘埃。他低头,纪襄立在他面前,低垂着眼,神色淡淡,没有一丝波澜。身姿亭亭玉立,如一支柔韧的竹。
这回,司徒征没有再阻拦她,纪襄快步进屋。
听着她在里面锁门的声音,司徒征心跳似乎漏了一拍。他攥了攥拳头,往回走。
路过这对母女时,他瞥了一眼。刘氏不敢看他,小孩则是一边吃一边好奇地打量。
起初,他对于这母女两一个装作没看见,一盒掩饰不住好奇的态度有窘迫和羞耻。现在大约是被撞见的多了,他已经坦然了。
今天她至少没有生气。
司徒征微微叹气,他也不知道究竟是纪襄对他毫不客气地甩脸子好,还是不为所动冷冷淡淡更好。
她软硬不吃。
司徒征做这件事,自然不光是因为想要讨纪襄欢心。他回到了自己的房子,命人将手稿仔细收好,而后斟酌片刻给皇帝写信。
写着写着,他突然想起来一桩旧事。
是他和她一道去拜见秦公之后,他们在附近走走,撞见了一个面黄肌瘦的老者带着光脚的孙女。他在外多年,见惯了这种贫苦人。
可她神情难过,许久都没有说话。
方才她却说不感兴趣了。
司徒征站在窗边,初冬时节,万物萧瑟。自然也看不到纪襄的人影。
他又想起了那个叫做万梨的小女孩告诉他的事,纪襄这几日都在教她们几个六七岁的小姑娘认字,写字。
万梨说常姐姐人很好,很美,很有耐心。因为常姐姐教她,她才知道了自己的名字怎么写。
她对所有人都很好,对认识不久的小姑娘都能温柔地送她们回家。
明明是值得气恼的事,他的唇角却不自觉微微上翘-
翌日,纪襄准备去镇上一趟。她在京城生活多年,知道再过十日左右,天气就会骤然冷下去。而她手上有两个要卖的话本,笔墨纸砚都有要补的。
入冬了,她还打算买个汤婆子。
纪襄想好要去镇上办的事情,让杏儿替自己去和那三个小姑娘说一声今日不用过来,自己往十里镇走去。她去镇上卖话本手稿时,是不会和刘翠玉一起的。
她不想让刘翠玉知道她有多少收入。
从前她当然没这种对人防备的心思。但经过二公主的事后,纪襄对谁都都不敢完全信任。何况,刘姨虽然对她很好,没有开口劝过她什么,但纪襄看得出来,她是觉得自己应该回去的。
不是赶她,而是觉得跟着司徒征这样的人回到京城相夫教子很不错。
冬日风紧,纪襄将手缩在衣袖中。走了几十步后,突然想起一桩事。
从司徒征找到她之后,她还没有去过镇上。她走出万家庄的地界时,不会有司徒征的人拦她吧?
她立即想到了那夜守在刘家家门口的两个凶神恶煞般的大汉。
若是如此,她一定要回去找司徒征拼命。纪襄想到此,脸色冷淡,原本想到有入账的愉悦心情也沉了下来。
纪襄抿抿唇,加快了脚步。万家庄的标志是一棵已经空洞的百年老樟树,她走到树下见没人,往四周看了几眼,继续向前走。
她已经很习惯走几里路到镇上了,不疾不徐地走着。书坊她是熟门熟路的,今日招呼的伙计却是愣了半天,才结结巴巴道:“您是常姑娘?”
纪襄颔首。
伙计恍恍惚惚,引着她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她,见纪襄蹙眉,才收回目光。
掌柜见了纪襄也是一惊,疑惑道:“您是常芳姑娘?”
纪襄一怔,才想起今日没有画粗眉毛和黑痣。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她解释了几句,就开始和掌柜谈价格。
掌柜给纪襄的价格翻了倍,又反复说了几句日后纪襄想卖文稿,一定要记得他,别去其他家。见纪襄失笑,他解释道:“姑娘,您是不知道,京城里都来人打听过作者是谁,还有同行蹲在我家门口想看究竟是谁,想把您抢过去嘞!”
“还有,最近牧玉书——不知您有没有听说过,是京城出了名的文人。不少人怀疑他就是雪窗主人,他公开声明了自己不是,还贬低了一番。不想他这话反而将您名气更加捧起来了,还有几个文人赞扬您写的传奇故事情真意切,丝毫不艳俗呢。”
掌柜兴高采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