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雪垂地,雷芒尽灭。
楚宁单膝跪倒在支离破碎的星图阵心,膝盖重重砸入冰冷的大地,碎石嵌入皮肉,鲜血缓缓渗出。
他却无暇顾及疼痛,满身战意如潮水般退散,只剩下一具疲惫至极的躯壳。
他紧紧握着断雪刀,指节泛白,指骨像是要从皮肉中撕裂而出。
刀锋仍在轻颤,那不再是力量的回响,而是残存雷意的挣扎,就像他此刻的心神??破碎、混乱、不甘。
雷鸣已止,电芒不复,天地间忽然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
耳中再无风啸与杀伐之音,只剩下自己的呼吸,粗重如兽喘。
每一口气都仿佛要撕裂肺腑,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他低头,一缕浓稠的暗红沿着唇角滑落,滴在脚下焦黑的阵痕间。
符纹像是早已燃尽的灰烬,悄无声息地吞下了那滴鲜血,如同吞下一段将逝的意志。
血,是滚烫的。
可这天地,却冷得令人战栗。
四周的风雪,在某一瞬间像被抽去了灵魂般同时凝固。
漫天雪片静滞于空中,悬而不落,仿佛一只无形巨手从天而降,将整个天地投入了某种不可违逆的停滞之中。
楚宁缓缓抬头,望着那冻结的天幕,脑海中却倏然浮现起之前听过的一句话。
那是大乾北境,雪原尽头的崖牙村,老村长在炉火旁低声说的:
“极北之地,雪一旦停了,反而才是最危险的时候。”
那时他还不解其意,如今却仿佛亲身踏入了那句古老警言的真实。
他终于明白,那所谓的“雪停”,从不是安宁的征兆,而是某种超越自然的压制。
连天地间原本流转不息的灵息,此刻也仿佛沉入冰封湖底,僵硬、沉寂,不再流动。
风不再呼啸,雪不再舞动,连空气都仿佛凝结成了透明的琥珀,将他封在一个幽深而静止的囚笼中。
一切生命的律动,灵力的波澜、天地的生机。。。。。。仿佛都被某个不可名状的意志摁下了“暂停键”。
楚宁猛地抬起头,胸口起伏剧烈。
他感觉自己的存在变得异常清晰,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活着-可正是这种孤独感,让他胆寒。
那不是普通的寂静,像是。。。。。。被某种高维存在,正面凝视。
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死寂。
哪怕曾在生死一线间沉浮,也从未像此刻这般,感受到自身如尘埃般渺小。
然而,星图阵残破的纹路下,仿佛有一个更古老的意志在苏醒。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脖颈如同锈死般僵硬,目光艰难地穿透星图阵残破的裂痕。
她。。。。。。还在那儿。
那一抹青色的魂影,仿佛从未动过分毫,仍被那团古老的魂火静静托举,悬浮于苍穹与冰原之间。
青白素衣垂落如瀑,在风雪停滞的世界中,无需风,却自带一种出尘的流动感,像月光映雾,又似古画中跃出的神?投影。
她就那么静静立着。
没有言语,没有动作,甚至连一丝神念波动都未释放。
然而,她周身浮现的金白神环却缓缓旋转,每一圈都似乎改变了什么。
楚宁能感觉到,天地间某种“熟悉”的东西正一点点剥离,就像是原本书写好的命运线,被一笔笔悄然擦去,换成了以她为中心的新“秩序”。
那不是神通,不是术法,不是法则层面的压制。
那是一种概念上的重构。
而她,就是那个新概念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