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荣宸浑身骨头又软回去,闭目靠在金丝团绕的软枕上,从四方馆回去静养十多日,脸上倒是多了分血色,不过还是跟康健的常人没法比。
也不知道当日南荣宸如何纵身上他的马,又罔顾宫规在宫中迎风策马?
他当日可是刚在四方馆伤至昏迷。
身旁一人一马直奔御驾而来,许是急着通传,戚言被吹了半身的土,冒出个荒谬念头——围猎场上能再见南荣宸策马弯弓吗?
没别的原因,他需要摸透南荣宸的功夫实力。
来的并非通传之人,而是当今中书省第一奸臣——赵泽缨。
这位的事迹已经传遍朝野,旁的先不论,这人借着天子养伤的空当,日日下朝就往紫宸殿跑,净是带些坊间稀罕玩意儿。
今日是替天子亲尝河豚,“王上,河豚有毒但味道鲜美至极,王上怎能错过这等美味,臣替王上试毒。”
明日是不知在何处挖到的见手青,是被抬着出紫宸殿的,嘴上还叽里咕噜,“王上不用管臣,臣下辈子就活了…下辈子臣要做个美人,伺候王上…”
偏偏王上可能巫蛊之术还未消,竟吃这套。
由放任赵泽缨把周阁老气得告病三日,中书省一时只有梁大人能与之抗衡。
九安山的猴子都没赵泽缨能蹦跶。
至于这烂摊子么,只能仰赖襄王收拾,据说襄王如今每日只睡三个时辰。
南荣宸没拦着他亲封的左丞,却也不想靠得太近,“有什么新鲜玩意儿不能等到九安山再说?孤今日没功夫。”
他说完看向李昌远,后者朝他一笑。
九安行宫盈月泉,他要赴美人宴。
第40章
戚言看赵泽缨那狗腿模样就来气,他娘的,南荣宸那双眼也就长得好看,没一点用处。
赵泽缨一出宫门恨不得尾巴翘上天去,什么招猫逗狗、欺霸一方的勾当没干过?南荣宸还力排众议让这么个东西出任左丞。
临越迟早要完。
他屈指一弹,指尖飞出的石子正中赵泽缨**的马腿,那马侧奔两步冲御辇而去。
他看准机会挥出剑鞘,击中马屁股,对着近处的御林卫开口,“御林卫就这么护驾的?还不快把赵大人和马一起请出方圆三里?”
赵泽缨骑在马上回头看戚言一眼,明晃晃写着“本大人记住你了”,看向南荣宸时又换成弯眼咧嘴的讨喜模样,“王上恕罪,臣不敢耽误王上正事,明日再来向王上请安。”
南荣宸摆手让他离去,没去理会戚言,从裴濯那处接过一丝橘络都没带的两瓣橘子,“今晚直接动手即可。”
裴濯把手中剩下的橘子放在银盘里,近乎哄劝地开口,“王上可否答臣一个问题,今日去赴李昌远的美人宴怀着什么目的?”
他至今不知南荣宸上次服毒是为着什么,南荣宸那套“为了替裴濯报仇,以身为饵”的痴情种说法说法,他是天底下最不可能信的人。
当日大理寺初见,南荣宸便有求死之意,滔天自毁之欲该是心里满得装不下了,才溢到眼底。
可又藏起得很快,表面上起居饮食、一言一行都看不出任何异样,让人防不胜防。
好比现在,他也跟着草木皆兵到,简直要怀疑南荣宸用那软嫩舌尖尝完橘子汁,下一秒就会咬舌自尽。
南荣宸看向窗外青葱绿意,一路车马的眩晕之意散去些许,“孤做太子的第三年,也可能是第四年,记不太清。”
毕竟加起来都已经过去两辈子。
“朝中有过一桩巫蛊案,牵扯甚广,当日先帝就在九安行宫称病不出,看孤以命相搏。不过么,孤也没吃亏,先帝特意在九安行宫建盈月泉,以示补偿嘉奖。”
“孤也是想在那处遥谢先帝,当然主要还是看美人,美人谁不喜欢?”
他说完这些不相干的话,三指转了下裴濯拇指上的玉指环,还是当日他在大理寺为了做戏赏出的,裴濯竟也还真戴着。
有这毅力,裴濯报仇不成功都是老天无眼。
“旁的不用管,盈月泉会有孤安排的刺客,届时将李昌远引出,你跟上去便即刻动手。”南荣宸收回手靠回原处,“上次孤给你的瓷瓶可还留着?”
裴濯点头,南荣宸“死”前所托,他恨不得从不离身。
南荣宸接着道,“那便好办,如今仍能在李昌远殿中搜到毒药,不必再寻新的借口。”
“孤早已拟好定他谋逆之罪的圣旨,新任御林卫孤已经有人选,没什么可顾虑的。”
“陈平会带人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