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军镇压境,他匆忙逃出晋阳,在赶往洛阳的路上,好似没有上元节……
他想着,不由驻足。
前面一大一小并排而行,园中愈发寂静,唯有脚踩在松软雪地上的吱呀清脆。
一束枝桠从丛林中伸出,矮些的少年的发髻被勾住,她伸出纤手,耐心地帮他解下缠在枝头的发。
静谧中传来她轻声的嘱咐,如同冬日化开的雪。
如果他们也有自己的孩子,他牵着他们的手,该是怎样美好……
元衡不由抬起步子,走上前去。
姐弟二人似都有些怔愣,一个低下头,一个不肯抬眼。
元衡低头,当着珝儿的面牵住她的手。
珝儿到底是闪过一瞬局促,愈发沉静了些。
她的指尖泛凉,他用手心捂热,带着她静静往前走。
岑璠未有阻拦,随他一路穿出梅园。
寝殿内的地龙早已经烧了起来,还有火炉摆放在屋内,被冻僵的手很快便恢复了温暖。
槿儿帮她卸过钗,屋内端来一碗药。
岑璠斜了一眼,知道那药并不是端给她的。
他铁了心要让她生个孩子,这几日不仅她要喝药,他自己也在喝,想来时前一阵总喝那避子汤,终究有些影响。
可今日她不爽利,怕是要让他失望了。
岑璠净了面,便让槿儿下去。
槿儿也似知道为何,低头告退。
她自觉回到床榻上,衣衫未退,静静坐着。
榻还未坐热,男人便坐到了她身旁,紧紧抱住她。
手穿过她的臂,抚在她的小腹上。
岑璠启开唇,刚准备说什么,却听他问道:“今晚宴席,可有累着冷着了?”
岑璠低头,看向他的宽掌,倒也和气,“没有。”
元衡闭上眼,轻声在她耳畔道:“没有就好。”
“你的日子,本王都记得。”
岑璠愣了一瞬,知道他今晚大抵不会对她做什么,身子便也放松下来不少。
他能感觉到她紧绷的身子变软,内心泛起一阵疲惫感。
他调整一番,才道:“今日席上的事,皎皎怎么看?”
岑璠又将思绪拉回到今日的席上。
他她多想让他帮她报仇,在谈及这件事上,倒也没有必要有所保留。
“那日在成衣铺,公主提起过西洲曲,她说当年那首曲子,编撰的人有妾身的父亲。”
她低下眼眸,道:“妾身觉得,父亲与皇后,关系匪浅。”
她的父亲当年编纂这首曲子,助皇后登上宝座,虽是有功,可皇后这些年也多加提携。
她成了晋王妃,再怎么说也算是虞佑柏的血脉,一个小官,皇后竟是没有猜忌她的父亲会倒戈,连柳氏出事,虞府上下都不曾受牵连。
而她父亲这样左右逢源的人,也还是选择站在皇后那边,丝毫没有想过投靠晋王,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元衡点头,“弹那西洲曲的是公主府上的门客,元斓是想对皇后动手,也是在提醒孤帮她动手,孤会去查当年之事。”
他道:“孤和公主对皇后都恨之入骨,但如果皎皎想杀,孤一定会让你亲自动手。”
岑璠想道一声多谢,可转念间又想到他不满她说谢,便没说出口。
“妾身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