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椁旁靠着一个人,静静无声,身上裹着好几层厚厚的白色布衣,火折子映照出一张苍白的面容,头发凌乱,似再自言自语什么。
想起那俊朗温润的少年,岑璠鼻头一酸。
他是她的朋友,也是那人认定相守一生的人……
岑璠下了墓,看清了他肩上的箭伤。
那箭伤上撒了药,缠了白布,可那白布还是被血迹浸染。
药瓶就在一旁放着,是她那日送给流民的。
拿着火折子的自称是追随崔氏的死士,名叫段邢。
段邢道:“还要多亏王妃的药,我们公子的伤才能止住血,周围溃烂的伤也止住了。”
岑璠道了声“无妨”,轻轻叫了声“崔迟景”。
他似有听见,微微皱眉。
那面容无色,脸颊却是透着不正常的红,满头是汗,岑璠知道,有伤的人很容易发热。
岑璠带了些能补气血还有治风寒的药丸,喂崔迟景吃下。
一旁的段邢拿了水囊,给他灌了些,大半的水喂不进去,洒在了他的衣襟上。
崔迟景缓缓睁开眼,似是轻轻叫了声她的名字,而后眼瞳看向死士,嘶哑地问了句,“怎么把她带来了?”
死士跪地抱拳,“此为晋阳界内,公子您再这么拖下去会没命,是属下自作主张,请晋阳城内的王妃过来!”
他看了她一眼,想起前些日子见她时王府诸多管控,苦笑道:“王妃自身难保,还是先请回吧……”
岑璠定定看着他,坚决道:“我不会让你死,起码在她找到你之前。”
大不了以她为质,若他要抓,便也将她抓了去罢。
崔迟景似是顿时清醒了些,他微微睁眼,声音愈发急促,“你说她、她来找我?怎么可能,郑家怎么可能让她出来找…”
岑璠抿了抿唇。
她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郑伊湄并没有找到他,他们这些人也不知道阿湄失踪了……。
“她在找你,现在我也没有她的下落…”岑璠淡淡说完这句,抬头道:“所以你不能死,你要等到她回来。”
“你是我的恩人,就算是因为这个,我也不会让你轻易死了。”
崔迟景扯开唇,“那点小恩,王妃还记得…”
说罢,他咳嗽了两声,身上的血迹又映开一片。
“就算是小恩,也是你救的我,我都记得。”
话音刚落,墓道中又出现了些光亮,刚才打马的人从墓道疾步下来。
崔渡赔罪道:“那日中秋夜冲撞了王妃,王妃见谅。”
他说完便抬头,“此地不宜久留,王妃先带公子出去,沿北山路向上,有一个猎户的院子,可暂作栖身之地。”
岑璠颔首,又问了问具体的方位,两人将崔迟景一起扶上马。
她顾不得男女之别,驮着他,带他打马上山。
另两个人留在了墓地。
崔渡说,刚才那些在山林中截住她的,已经是最后一批能用的死士……
岑璠知道此时不该耽搁,她从未骑马上过山,如今也是上了。
背后还背了个人,缰绳难以驾驭,崔迟景又高大,没过多久岑璠手臂和腰背便酸了。
手心越来越冷,缰绳摩擦,似没有知觉。
就在此时,背后似是一阵疾风,手臂随即感受到猛烈的冲力,背后之人一声闷哼。
岑璠向后看,只见他手臂上又中了一箭。
她刚想说什么,那匹马却忽地往前摔去。
她滚到了地上,连带着还有崔迟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