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四方安定。”
崔纪明白皇帝为何要同他说这些。
百年之前,蛮族入侵,铁骑踏中原,中原汉人南迁,不能跑的便只有死路一条,待到此朝建立,才矛盾渐缓。
如今蛮族改化,重用汉臣,已经是做出了退让,这便是皇帝想同他说的。
可这其实是魏国统一的必然之势,若强用蛮力驱使,终有一日会遭反噬,太后不过是看清了形势,做了该做的罢了。
不是皇室退让,而是大势所趋,若不如此,迟早会被取而代之!
崔纪并没有被说动,退开一步,“陛下英明,太后英明。”
皇帝向远眺望,继续道:“朕和太后这么做,惹得本族旧部不满,这些年世家与旧部贵族冲突不断,旧族势弱,心中有怨,朕不是不知。旧族已改为汉姓,朕想,若世家能自此承认皇室为中原正统,从长远来看,对百姓并非坏事。”
崔纪未答,只道:“这些年世家与旧族矛盾四起,确实不可忽视,陛下深谋远虑,臣替中原百姓谢过陛下。”
知道皇帝还有话未说,崔纪颔首低头,等其道明。
皇帝转身缓缓坐回案台,“太后虽出自北燕皇室,却为我大魏费尽心血,终得大魏之昌盛,名垂青史。崔家乃四姓之首,朕想此次编撰修史之事,便交由爱卿来全权负责,将来爱卿之功绩也能留于史册。”
听闻此言,崔纪赫然抬头,却见皇帝正笑着看他,眼神深邃,直往人眼底去。
他恍然想到,来时崔芙说的话。
皇帝明明知道他对此事反对,如今却要他主持编撰新史。
他向来为皇帝做事,是皇帝的一把刀,可如果一把刀用的不顺手……。
即使是再锋利的刀,能斩除多少杂草,也可以随时弃,实在不行,也能慢慢将其腐蚀。
此事绝非在看他和世家的态度,而是在试探。
崔纪左右权衡,而后行了一礼,胡须微微抖动,颔首道:“陛下信得过微臣,是臣之幸。”
皇帝一笑,像是满意,可那笑意仍是浅。
须臾后,皇帝吩咐一旁的宫婢上了酒来。
一时间玉盘金碗,歌舞升平。
*
秋日叶落,枯叶飘零,略显寂寥。
岑璠能感觉到,自己被关在了王府。
虽然没有被勒令禁足,但和前段日子一样,甚至比前些日子看守的更严,他不在的时候,总会有人跟着她。
如今岑璠在王府,也会偶尔画几幅画。
她想如果有一日能离开王府,就像阿湄那日说的,寻访山水,游历名川,若闲来还能邀她同游,那样的日子当真是极好。
也许她并不是讨厌画。
从前是怕母亲不要她,后来是遵照母亲的遗愿,延续松白这个名号,她本身所抗拒的是这些事。
若这世间能有愿意同游之人,她愿意再拿起笔。
岑璠在府中画的,大多都是花鸟。
这一日,她在西处的小院坐了一整日。
这是她在王府最喜欢的一处地方,将来能离开这里,她或许自己也会收拾来这样的小院。
夕阳渐沉,笼中的画眉被放了出来,只是脚上绑了细绳,那只画眉似也不打算走,悠哉地在水渠中喝水。
岑璠坐在那里,长裙如月光曳地,地上铺有长毯,是乳娘怕她把裙摆弄脏。
她想,那只画眉若是想要挣脱,大概会摔的很惨。
静静看着那只画眉,许久后岑璠开始提笔,一笔笔描绘起画眉的羽毛。
背后披上一件披风,低沉的声音自背后响起,“别冷着。”
岑璠向后看,微长的眼尾没有波澜。
她能感受到他这几日很忙,而且有事瞒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