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本医书,他要学得比沈万山快;同样是行医,他要比沈万山医治更多的病患;甚至连把脉的时间都要比较,比他快一星半点都能算是一次胜利。
可惜,沈万山从来没把陆江海当成对手,因为在他看来,医术没什么可比的。
一个想要分胜负,一个懒得比高低,心里揣着的目的不同,时间一长,两人的关系自然变得越来越远。
后来,沈父和陆父前后去世,沈万山也不想维护这段“表面和平”的友谊了,于是渐渐地就跟陆家断了联系,几十年没有再联系过。
期间陆江海其实也给他写过几封信,只是沈万山看他字里行间还有攀比的意味,觉得维护这段关系没必要,便没有回信。
沈万山上一次听到陆江海的消息是二十年前,是听人说他成了省中医院的主任医师,不过也只是听听而已,并没有送上一句恭喜。
想不到这么多年没见,他竟然在市里开起了辅导学校。
“咱得有几十年没见了吧?”陆江海感叹道。
沈万山干巴巴地扯着唇角,“嗯。”
“是多少年来着?呀,我都快记不清了,”扶了下鼻梁上的老花镜,陆江海故作轻描淡写地淡声道,“五十一年?还是五十二年?”
沈万山:……
他果然还是老样子,嘴上说着记不清,实际上都精确到年了。
“都差不多吧。”沈万山随意地糊弄道。
端着那壶沏好
的茶来到茶几旁,陆江海这才对沈山生和沈妙这些小辈们说:“别站着了,都是自己人,坐下说话吧。”
“几十年没见了,过得咋样?”
陆江海一边给沈万山倒茶,一边在他的儿孙身上打量着,唇角的笑意从始至终就没减少过。
不是久别重逢的兴奋,而是幸灾乐祸的得意。
“听说你儿子没学医啊?”
恭敬地接过陆江海递来的茶杯,沈山生点头回应道:“对,我脑子笨,学不会。”
下一秒,陆江海的目光就转移到了沈妙身上,又说:“嘶……我好像在电视上看见过几次,当时还念叨呢,这是哪个村里的野郎中教出来的小姑娘啊,不是多出色嘛,还能上电视,这要是换成老沈来教,肯定更好!”
“不过你孙女能学到这个地步,已经算很可以了。对了,我记得恁家的招牌是传男不传女的吧?以后就靠你这孙女往下传吗?”
陆江海简直就是只成了精的“笑面虎”,说是几十年未见的老友,表面上对沈万山关心得不行,实际上明里暗里都是讽刺。
怪不得沈万山几十年都不跟他联系,换做是谁,都不会想跟这样阴阳怪气的人做朋友。
太累!
“时代不一样了,不讲究啥男女,只要学得好就行。”沈万山浅尝了一口杯子里的红茶,淡淡地回道。
“听说恁家马上要拆了,想好在哪再开个医馆没?咱都是几十年的交情了,你提个要求,我帮你找,绝对能让你满意!”
沈万山:“不着急,妙妙还没考下来证,等拿到资格证再开也不迟。”
“啊?你也没证吗?”陆江海故作惊讶道,“这条例都下来得有快十年了吧,没证的话你咋给人家看病啊,哦对对对,村里应该不讲究这么多。”
沈万山:……
沈万山有点听不下去了。
从前父辈们来往时,他就觉得这个人嘴欠得很,当时想着可能是年龄小不懂事,现在看来,他是真的贱。
啊,好想揍他啊……当年怎么就没多给他几个嘴巴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