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横跨180度,后院的草坪因为季节而略微泛黄。
符叶飞快瞄一眼,博古架连绵,博士的紫檀办公桌被拥在其中。
乍眼瞧去像是海洋中的一叶扁舟,平静温吞,是种行驶至巅峰后,回头去看细水长流的松弛感。
皮椅缓慢转动。
相比想象中随时能扔出炸弹的科学狂人,博士安静内敛很多。
细细瞧去,略微下垂的眼底有两道深深的沟壑,头发花白,神色倦怠,缓慢挪动的神情仿佛燃烧殆尽、行将熄灭的火焰。
符叶冒出点古怪的念头——博士老了。
他将要在无声无息中死去。
符叶在兜帽下打量博士的时候,博士也在瞧她,只是她遮掩得太过严实,只有清瘦的身形很清晰,行走间动作飘逸,不难想象是实力强劲的类型。
博士眼尾的纹路微微抽动,实在看不清她的脸干脆放弃,招呼她坐。
“你是怎么认识图图的。”
符叶精神紧绷,正襟危坐:“我偶然住进了图图的宾馆,那时候多聊了几句,后来一起去顺心达共事了一段时间。”
博士没做评价,点点头。
“我叫你来,没什么事,只是想叮嘱你几句。”博士静脉凸出的手捏起白玉杯,“不要将循仙会的事情告诉图图,你懂我的意思吗?”
循仙会的事情如果让心思单纯的图图知道,怕是很难接受,多年来博士将图图保护得很好,决不允许半路出现的朋友拆穿内幕,展示血淋淋的世界。
“图图能知道的,只有我因为她的请求而留在这里工作,仅此而已。”
“明白就好,图图很孤独,只要你好好地跟她做朋友,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衣兜里,在碎裂边缘的化妆镜变得有点温,符叶纳闷地歪头瞧,顺手攥住瞧几秒,没看出什么区别。
博士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转移,呷一口茶,朝助手眨眨眼。
“图图是我珍视的孩子,不要做任何多余的事情,起多余的心思,否则……”
下一秒,博士张开手指。
符叶瞬间感受到迎面袭来的风,眼球被冷刃滑过,她下意识扭脸后浑身发寒——兜帽被掀开了。
同时,冰块枪死死抵住她的后心。
“别动。”
符叶眼神凌厉地望向博士,既然暴露那就没什么……她眨眨眼,瞧见博士瞳孔里映着的自己,棕色碎发滑落在黑口罩的边缘,眼睛瞪圆,想跟谁同归于尽似的。
“兜里的东西掏出来!”助手怒喝。
符叶紧绷的肩膀松弛,抿抿嘴唇去摸化妆镜,将裂隙严重的化妆镜放到桌面。
以为她兜里藏着什么危险武器,结果掏出是面精致的化妆镜,在场的三人异常沉默。
“嗬,以为是录音设备呢,你鬼鬼祟祟的。”博士嘴角扬起,示意助手收起冰块枪,“咱们也算相识,总得认认你的模样。”
“当然。”符叶缓慢拉住兜帽,再次遮好面目。
博士咂咂嘴:“还有件事,本来不想说的,但作为长辈还是要给你忠告,跟喻观寒分手吧。”
“为什么?”
“他不适合你,属于别人的东西,即使你再珍惜地抱在怀里,他也终有一天要离开你。”
符叶心情复杂,因为他称呼喻观寒为“东西”而恼怒,又因为她就是那“别人”而感到庆幸,她无需做出抉择。
“他离开你,你会失望吧。”
“我不在乎。”这当然是假话。
“爱情观很洒脱啊,”博士看向助手感慨,“能跟图图做朋友的孩子,果然也是天真烂漫的小妖怪。”
薛臻跟女儿的关联性使得博士心情好,他站起身拂拂整齐的衣摆,医师袍散发出浆洗多次却依旧柔软万分的清香气息。
“不如来我这里工作吧?”
符叶一时间竟没能回答,博士不紧不慢地往外走:“你不用着急答复,今天正好,来给我当几小时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