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之下,因为暴雨天气而浮到水面换气的鲤鱼吐泡泡,泡泡接触到潮湿空气的瞬间便破碎,同时传出一道低沉的声音。
“符越,你很害怕。”
“世界广袤,无奇不有,说不定这克制你的奇物,就是海藻给她的,海藻不是很向着符叶吗?”
符越短促地嗤笑,看似满不在乎,神情却阴沉得如同今日的天气。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那道低沉的声音继续,难掩嘲讽,“相比之下,符越你真是凄凉,同样是继任的山神,瞧瞧符叶的待遇…难不成,就因为她是命定的,就走到哪里都有人帮忙?”
符越冷冷注视湖面:“你觉得,我在意这点优待吗?”
“你为什么不承认你嫉妒呢?可再嫉妒也没用,多不公平,符叶才是横烟山真正的继任者,你只是凑数,完成使命就该退出这场戏,要不是心有不甘,你恐怕都轮回得认不出来。”
“有时候我真的很怀疑,她是不是符青青亲生的。”
符越咬牙:“待遇再好,争不过我也没用,我倒要看看我们谁能笑到最后。”
他要让所有轻视他、忽视他的人都瞧瞧,都为曾经的傲慢悔不当初。以他的能力,想杀掉符叶如同碾死蚂蚁,届时,素未谋面的符青青跪地求饶也没用。
即使是联想到那样的场景,符越也飘飘然,只是很快,脸颊抽动的剧痛又将他的思绪拉回来。
“交手的时候我认真观察过,爆炸是符叶原本的能力,看来她还没能掌握神力,这就不足为惧。”
相比之下,海藻才是更令他厌恶的,总是摆着高深莫测的神情,说着似是而非的废话。
“痛心疾首地看着我,让我膈应,必须铲除掉。”
“谁挡你的路,谁就要做好赴死的准备。”低沉的声音附和完,口风突变,“但你还是先修复好这具身体吧,近几年身体损耗得太快,咱们都快吃不消了。”
“还不是鲤鱼的身体太普通。”符越抱怨。
“快点传输完记忆,早点回去,早做打算。”
一缕浓郁的黑气飘出水面,轻柔覆住李局的脸颊,无形的手擦掉伤口,修补皮肤。符越再次低头,映在湖面的,是李局那标志性的平凡脸庞。
看这张脸太久,他甚至快忘记自己本来的模样。符越幽幽叹气,陷入沉睡。
眼皮耷拉的眼睛再次睁开时,眼眶里浓郁的黑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属于李局的瞳仁久久没有将目光落在实点,只是发散着,呆愣愣的,瞧起来像是没有灵魂贮存在身体。
新生的李局尚未意识到,这普通的一秒,即是他生命的开始。
*
循仙会背后的神仙居然是符越,这件事带给符叶的震撼无异于迎头痛击。惊魂未定的符叶瘫坐在31颠簸的座位,任由窗外的雨呼啦啦往脸上拍。
相处的时间里,她从未察觉到符越有黑化的嫌疑,他总是温润的。
谁能想到符越笑呵呵外表下的冷硬心肠。
符叶摸索衣兜,想要联系海藻,摸空才想起自己的手机已经变成废旧零件,她干脆甩甩袖,看疾风骤雨中向妖管局飞驰的公交沿线。
回到妖管局,还需要半小时。
符叶将遍布黑孔的衣袖搭在前面座位的
靠背,心累且疲惫地将额头抵在胳膊上,思维放空。
几秒后,她惊醒似的抬头,与眼睛亮晶晶的红格裙对视,对方眨眨眼,露出期待且鼓励的神情:“你遇到什么事吗?”
“你们有没有人的遗愿是好实现的?我现在急需完成一个心愿,越简单越好。”
乘客们你看看我,我瞧瞧你,纷纷摇头,能成为遗愿的愿望,自然是有重量的。
符叶失落,就在她想放弃时,人群里颤巍巍举起一条青白的胳膊,声音闷闷的:“…我不知道,我的遗愿算不算简单。”
出声的鬼魂就站在下客门附近,见他出声,挤在前面的鬼纷纷侧身,让他到前面来。
年轻的鬼魂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因为要在众人的视线中说遗愿,很是扭捏。
“我的愿望说起来很简单,但也真的很难办。”
“没关系,你直说。”
这年轻鬼魂是家中独子,却因意外去世,本就是老来得子,被打击到的父母一夜间苍老十岁。
“我死以后,我爸妈生活得特别难,最近我爸还因为摔倒骨折住院。他们都快六十岁,年纪不小,其实就是放不下他们,我才迟迟不愿意转世,但我又是鬼,除去着急,没有办法,所以我想……”
“你想给他们送钱吗?”符叶开门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