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不开。”
他不耐烦啧一声,那感觉就像衣服起火,低头一瞧,穿着的是化纤外套,火瞬间就烧到眉毛。
越是焦急时刻,就越有意外情况绊脚。
“教过你们,密码是当天的——”解锁的手愣在原地,大哥心底泛起担忧,是否存在他们忽视的蛛丝马迹,导致被有心人察觉到,更改了妖管局多年来的传统。
周围的黑袍人都安静凑过去,不声不响的模样像是蘑菇,沉默着等待大哥依靠自己的力量解锁棘手事件。
同一时刻。
一道黑色的身影从他们身旁经过,瘦弱身形撑不起长袍,使得这人瞧起来像是麦田中的稻草人,衣摆拖沓,行走间只能露出鞋尖。
应该是受过伤,兜帽低垂,一瘸一拐,却坚定挪向雕像的方向,符叶在模糊摇晃的视线中思维混沌。
这条路好漫长。
她眼前浮现他们谈论喻观寒秘密的夜晚,符叶也曾好奇问起,喻观寒为什么执拗保留着作为凡人的记忆。
路灯模糊的光影闪烁。
坐在驾驶位的喻观寒清清嗓,手指微蜷:“其实转世轮回没什么不好,可以拥有全新的人生。”
“但我不行。”他说,“我的心底有一轮从未落下的月亮,即使我沉入河底,月亮依旧照耀着我,提醒着我,过去种种,方构成我。”
如果抛弃深埋心底的爱意,那他就不再是自己。选择遗忘,就是选择背叛。
符叶眼眶酸涩,注视雕像下的喻观寒。
他们之间诸多离别,她最不愿见到的,就是被生死分隔开的此刻。
喻观寒的头发已经变回并不鲜亮的红棕,额前被血浸湿的发丝遮住眉眼,末梢还缀着一滴欲掉不掉的鲜红血珠。
胸膛俨然没有呼吸的起伏。
哪怕不是喻观寒,而是她认识时间尚浅的计宋或温浊玉被摆弄成这样,符叶也要愤怒——双肩被钢筋洞穿,死死钉进雕像底座,胳膊无力摊在身体两侧,掌心满是粘稠的血。
仿佛在说:即使变成尸体也无法逃脱他们降下的惩罚。
多么羞辱。
“……没办法解开,不要再耽误时间。要是被包饺子,咱们就彻底玩完了。”大哥当机立断宣布撤退,“你去,把旋转门上的禁制解开,来跟我们汇合。”
“嘶……那边的还在看什么?!”
“喂!你是哪个?”
符叶缓缓闭眼,暂时封闭听觉。
喻观寒总有些幽怨,认为符叶不记得他曾经的誓言,可恰恰相反的是,她记得很清楚,不提及,只是不想令往事重复。
他说:“永生永世任你差遣,若有背叛,形神俱灭。”
可他的永生永世未免太短暂,符叶轻轻叹气:“我没允许你死,至少不是今天。”
远远瞧着,大哥心底的警钟就狂响,心知不妙,他咬咬牙抽出武器背在身后,快步靠近那沉默伫立的身影。
就在这时,先前去打探的黑袍人在二楼探头,放声喊道:“二楼的兄弟都被放倒了,没见到符叶!”
周遭的空气瞬间被抽走,大哥屏住呼吸。
不出所料,兜帽缓缓褪去,露出一张精致冷淡的脸庞。她的头发松垮盘在脑后,瞧过来的目光刺骨冰冷,与漆黑眼珠对视时如坠深渊。
如拂晓时吹透每一层衣物的寒风,是深冬时体温融化不开的初霜,触及便通体生寒,大哥忍不住打哆嗦。
“你怎么没死?”
“就凭你们这帮无能之辈?”
无论怎么看,她微微仰脸的态度都很傲慢,大哥面罩下的五官皱起,正要发作,又注意到外面闪过几道手电筒交错的光束。
这可不行,被妖管局的人堵到被窝了。
“撤——快撤——”
“等等,我还没说你可以走。”
无边幽寂的黑暗中,凭空出现一把通体泛光的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