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许知森问他的时候,他脑子里第一时间浮现的是这样的回答──
我希望她的身边只有我一个人。
这是独属于他的私欲,埋藏在骨血里和灵魂中的天性。
可是、可是。
“可是──”
卫珣突然垂下脑袋,他一边用力地禁锢着自己喜欢的人,一边垂着头像个自愿认输的骄傲国王,声音沙哑地说着:“可是,当我发现你的身边其实不只有我时,我首先感受到的竟然不是嫉妒和不喜,而是……高兴。”
“然后我才意识到,其实我希望你的身边除了我,也有许多爱护你的人,我希望你能遇到足够多的好人,希望你身边发生的都是好的事情。”
“不管是把你当成亲闺女的许家人,对你百般照顾的职场前辈和同事,会替你剥虾的室友,还是只见了几次面就能和你一起买姐妹袜的赵宣沂。”
“你身边有许许多多像他们这样的好人,竟让我在感到不是滋味的同时,也觉得很高兴。”
“但是我——”
但是他,毕竟是一个既小气又占有欲强的恶劣家伙,即便意识到爱的本质不该是占有,依然无法克制那些阴暗的思绪在内
心深处无声蔓延。
那一年被阙宛舒甩了之后,卫珣有一段时间里就像个随地大小炸的炮仗似到处殃及无辜。
他恨阻拦自己的父母,恨路旁看起来比他还快乐的小狗,恨让他们必须经历这些事情的老天,更恨面对这一切无能为力的自己。
他向来任性,被负面情绪彻底支配的那段时间,更是肆无忌胆地向全世界发泄着自己的恨意,最后被看不下去的姐姐狠狠扇了两巴掌。
当时卫瑾说:“你以为你是谁,全世界都该这样惯着你?你以为你的爱有多了不起,那是什么珍贵得让人家必须不顾一切选择的东西吗?别自作多情了!”
“你们面临的未来有太多不同。”
卫瑾难得对弟弟露出这般严厉的脸色,语气沉沉地问道:“你能保证现在的你带给她的是力量、是劝慰、是扶持,而不是负担和痛苦吗?”
“……”
面对姐姐的质问,卫珣发现自己竟然哑口无言。
早在阙宛舒红着眼睛对他说,她不想成为只能依附他的金丝雀,说她首先是阙宛舒、是阙家的女儿,然后才是他卫珣的女朋友的时候,他就明白,他的爱并不足以成为她的底气。
即便他是如此深爱她。
他迟迟没有回应,而看着惨白着脸,仿佛被扇傻了似的一动不动的弟弟,卫瑾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阿珣,有时候放手也是一种爱。”
听见这句话,卫珣的脸有一瞬间的扭曲。
他克制不住地想,他为什么要放手?他偏不放手又能怎么样?
他就是非要爱她、也要她爱自己,他就是要和她在一起,哪怕全世界都阻拦又怎么样?哪怕她其实不愿意又怎么样?
他大有无数种手段可以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可是每当他心里这么想时,阙宛舒望着他流眼泪的模样又会如同一道狂风般冲散所有晦暗的心思,占据他心头每一个角落。
然后这一瞬间,卫瑾的话便再一次浮现在脑海里:“你能保证自己带给她的不是负担和痛苦吗?”
卫珣不能。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爱有多沉重、多偏执、多自私,当时犹仍年少的他改不了,控制不住,所以只能让她走。
因为比起她不在他的身边,他更不能忍受的是她流泪的理由是因为自己。
所以他努力压抑着,不想让自己的爱成为她的负担,他想让爱变得轻盈,想要她能以更轻松的姿态待在他的身边。
“可是,为什么你还是要走。”
为什么还是要离开?
为什么他们就是不能在一起?
卫珣真的不明白,也不想要理解。
他只是固执地扣紧阙宛舒的肩膀,终于没忍住向她宣泄这份笼罩在心头、早就快将他逼疯的晦暗爱情:“你以为我不想把你关起来吗?!”
按耐不住地向她吼了一句后,压抑已久的情绪也再关押不住,在这一刻如同溃堤的洪水般倾泻而下,要将阙宛舒彻底淹没。
“我想把你关在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想要你每分每刻都和我在一起,想要你除了我身边以外无处可去,就算你会恨我也罢、会讨厌我也好,我还是想这么做,我每一天都在想,想得快要疯了,你以为我是真的不敢这么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