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里尔夜里搂着我睡,他在凌晨时呜咽了一声,我睁开眼抚平他皱起的双眉。
此刻天空的颜色是油画中梦幻的深蓝,像丝绒一样绵密有质感,浓烈的色彩带给这个破败的世界一些浪漫,镶嵌着闪耀的点点星光。那是莫尔吗?是安德莉亚吗?是逝去的人在思念我们?还是我们在思念他们?
我望着天发了一会儿呆,忧郁的蓝调变成轻快的爵士,飞鸟掠过苍白天际,林中传来昆虫爬行的声响。我闭上眼,达里尔平稳的呼吸伴我入眠,我打算睡个回笼觉,却听见了行尸的低吼,顿时睡意全无,看到林子里走出来一只行尸,铁丝刮烂它的脸,牵动挂着的易拉罐摇晃起来,众人都被吵醒。
老乔的一名手下自告奋勇,用猎枪上的尖刺扎穿了行尸的下巴,然后顺势把枪插进地里,解开裤腰带。
达里尔掰过我的头面向他自己,收拾盖在我们身上的薄毯进我的背包:“走吧,我们去找点吃的。”
他带我追寻野兔的踪迹,一只灰色的兔子跳到阳光下,我们赶紧止步,他缓缓蹲下身,准备扣动扳机。然而箭矢射出的同时,另一支箭从他的耳边飞过去也射中了野兔,若是这支箭稍微偏一下,达里尔的耳朵就会受伤。
气不打一处来,我回头瞪向尾随我们的男人伦恩,也是昨天骚扰我们的家伙。
达里尔的脸色沉了下来,冷声道:“你干嘛?”
伦恩若无其事:“搞点早餐吃。”
“这是我们的。”达里尔背起弩,拾捡死掉的野兔,回收箭矢。
“我的箭先射到,这只兔子应该归我。”
“不,是我和安先发现的。”
伦恩伦恩不依不饶,活脱脱一个强盗,他表现出不服,比起不服,更应该说是故意来抢劫的。“打猎的规矩在这里不算数,小子,你手里的兔子我要定了!不管你们乐不乐意,我都要了。我要是你,我就交出来。”达里尔置之不理,掂了掂伦恩的箭,随手扔进草丛中,这让他的言语愈加放肆,“赶紧交出来,不然你会后悔今早起了床。”
我就站在伦恩身侧,忍耐拔剑教训他一顿的冲动,见达里尔不紧不慢地走近,目光狠厉,眼神如刀:“这不是你的,警告你别再跟着我们!”
“这么凶做什么?你妻子还看着呢,她那么温柔,你那么粗鲁,你们真的是夫妻?该不会是抢的别人的老婆吧。跟我说说,你们是怎么勾搭上的?”伦恩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言行会招致多大的报复,他喜欢挑衅人是他自己的事,但他挑错了对象。
我的手在他话音落下之时握住剑柄猛然用力拔出,达里尔也将短刀捏在手中,若不是老乔不合时宜地出现按住我们两个人的手,我想伦恩已经是一坨烂肉了。
“冷静!伙计们,冷静!”老乔出面调解,“把武器都放下看看能不能把问题解决了。”
伦恩仍然嬉皮笑脸,冲我吹了一声口哨:“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啊。”
老乔问他:“你喊‘我要了’吗?”
“当然了。”
“那就结了,兔子属于伦恩。”
伦恩狗仗人势,嚣张地对达里尔勾了勾手:“赶紧给我。”
“看起来你们想知道是怎么回事,”老乔解释起他们这群人在末世的处事原则,“独自行动如今已经行不通了,但依旧是优胜劣汰,这有点矛盾,所以我制定了一些规矩来防止丛林法则分分钟上演,让大家无压力地和平相处。你要做的就是喊一句‘我要了’,你可以这样标记你的领土、你的猎物、还有睡觉的床,就只需要喊一句‘我要了’。”
毕竟是能为了一张床杀掉同伴的一群人,凭一句话就断定物品的归属,真是符合他们的作风。即为“我要,我得到”,听上去霸道野蛮,可更适合约束遵从道德与文明的人,像他们这种崇尚暴力的家伙们,一句“我要了”随时都会爆发流血事件,丛林法则从未谢幕。
我们本就不是全心全意加入他们,休想让我们喊服从性测试似的“我要了”。
“我们应该揍他是吧?按规矩我们就是得揍他他。不过安可以不用挨打,我们能想个别的法给他们厉害瞧瞧。”伦恩一直看我们不爽,他早就想这么做了,今天总算被他找到了机会。
老乔没有听从伦恩的话,他向来喜欢达里尔:“因为你们违反了一条不知道的规矩就惩罚你们有些不公平。”他们的规矩是用来约束他们的,达里尔和我只是暂时加入,我们不是一路人。
达里尔掩在我身前说:“才没有什么规矩。”我收剑入鞘,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把短刀放回去,老乔会处理好这次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