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泠静也不晓得,他是真知道,还是假知道,不过又继续跟他缓声道。
“我珍惜惟石,不知这一点,你知不知道?”
男人一路飞奔而回,带入房中的风,将房中的闷滞与药气通通吹散了。
他抱着她的手顿了一顿。
她前几日,也曾说过他在她心头重千金,说过她在意他,说过她再不会把他推开,他都没当回事。
但今次,她又说了一遍。
她说她珍惜他,问他知不知道。
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不要说是西北边关军中长大的男人。
但陆惟石却在他娘子这句话里,不禁烫了眼眶。
他欺她至此,她怎么还能一字一句、不退不缩地,说出这样的话来给他听?
其实,这婚事是他强求的,她就算是这一辈子都对他疏离冷淡,也是他应得的!
她不爱他也没关系。
男人越发拥紧了怀中的人,房中的高烛驱散开漫在门前窗边的夜的黑暗。
只是他气力比一般人不知重多少,杜泠静刚吃了半碗药,眼下被他这一抱,汤药上翻,差点吐出来。
陆慎如吓了一大跳,此刻再管不了旁的,连忙将她抱到了床边。
“难受得厉害?!”
他终于把她松开,杜泠静得以喘息,他急着取了白水给她喂了两口,杜泠静胃里的不适终于压了下来。
他又问她还难不难受,她道。
“难受也确实难受,只是侯爷的性子……”
她想起他上晌不肯听她解释的强势模样。
她这个人实在有个缺处。
她偏爱那些旧人旧物,对书对人都一样,但对新人新物便总是比旁人慢得多,可新人新物,一旦闯进她的生活里不肯离去,变成了她的旧人旧物,她就难免要有诸多宽纵了。
杜泠静多看了一眼面前这不听解释的人。
她让自己冷些声。
“侯爷这性子,爹还曾说你与我相合,如今看来,爹也有看错人的时候。”
她这话出了口,就见他脸色青白了几分。
他眉头无奈地皱着,“泉泉,你别这样说……”
此番都是他的不对,他再不会如此了。
但杜泠静没那么轻易就放了他,毕竟连他姐姐贵妃娘娘,多数时候都奈何不了他。
她仍旧冷着声看着这人。
“不知什么样的姑娘,能磨得了侯爷这样的脾性。权臣贵胄的脾气,我恐怕伺候不了几次了。”
这话说得陆慎如无奈地闭眼沉默。
他的娘子心里有气,不肯放过他,他口中发苦也没得办法替自己分说,毕竟他也没有可辩解的。
他只能道,“娘子与我,是泉水与石,谁人能磨得了我,娘子还要问吗?”
唯有滴水才可穿石。
烛火噼啪响了一声,外面虫鸣阵阵。
杜泠静心道,他还挺会给自己打比方。
但不管是滴水穿石,还是清泉石上,她方才已把该说的话都说了,不能一味地给他好脸。
她想到了另一件还没说清的事。
她干脆起了身,他立时问她要去哪,她则走去了西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