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泠静微微皱眉,又问,“那侯爷伤势如何了?王太医怎么说?”
崇安回王太医来看过了,“王太医说还有救,但王太医替侯爷仔细算了算,说最多还能再经一次撕裂,再多一次的话,只能帮侯爷把这条胳膊卸了,看看能不能安个木头的。”
杜泠静:“……”
王太医说话虽不中听,但疗伤的医术却是好的。
她又多问了几句,听说他入宫之前还是沉着脸,她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不过崇安巴巴地看着她,“夫人就别出门了。”
“知道了。”杜泠静叹气,却又道,“我哪里也不去,我在家等他回来。”
崇安连声道好,恢复了的腿脚跑着去了。
倒是菖蒲嘀嘀咕咕,“小的平日里与侯府侍卫插科打诨,原以为熟络得不行,谁想关键时刻,一个放我出门的都没有。夫人胃口不好,小的还想去外面给夫人买些可口的来呢。”
在这侯府里,哪怕是永定军中,侯爷之命大如山。
杜泠静摇摇头,说自己不用吃,又同菖蒲道,“也不用想着出去了。”
菖蒲乖巧地应是。
他们是出不去,但有人却进得来。
陆慎如还没回来,前些日被杜泠静支出去的阮恭,却从青州回来了。
他带回来了两大箱的东西,到杜泠静面前。
“夫人,这些都是昔日三爷留下来的。小的想着自己分辨不清,夫人或能从中发现什么,便都带回来了。”
第86章
京城,宫中御书房。
皇上比陆慎如这个受了重伤、又连日奔波的人,还显苍白消瘦。
明明才不惑的年岁,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可面颊凹陷着,仿佛连模样都变了几分。陆慎如是晓得他自登基以来,身子就不甚康健,小病不断。
今岁是皇上在位的第十一年,他原以为皇上这般年岁,不至于轰然崩塌,怎么还能再撑几年,如今看来,实不乐观。
连皇上自己都道,“今夏京城缘何如此炎热,朕是吃不消,待万寿节之后,该择一清凉处,避暑月余。”
往前几年皇上也会炎夏出去避暑,不过这次他又吩咐了几句。
“不知会否因为朕近来精神不济,总觉边防不安。”
他这么一说,陆慎如连道,“臣已重新排布了西北关防军务,请皇上保重龙体,不必为此担忧。”
“话是这么说,你亦辛苦,只是西北是西北,可京城北面的关防,朕总觉防御不够。毕竟若攻破北面边关,京城危矣。”
鞑子多在西北纠结活动,京北的边关是重中之重,他们也知道,并不太来。
但皇上这么说了,他又向来是那怯弱不安的性子,陆慎如便道,“臣会多加留意,加强防卫。”
皇上又点了两句,让他近来还是亲自往北面边关,多去几趟的好。
陆慎如伤口刚刚撕裂不久,尚未恢复,眼下看来也难得什么静养,他躬身应下,君臣又闲叙几句,这才离开了御书房。
贵妃遣人给他送了些伤药来,有让身边的姑姑问了他伤势到底如何,嘱咐他万万要静养,莫要留下遗症。
陆慎如没提皇上让他再往北边关城多跑几趟的事情,只叫人传话,安慰贵妃不必担心。
陆侯耐着痛往宫外去,但他莫名地不想回家。
日头暴晒着,肩臂连接之处,伤口处的血肉仿佛要化成一滩脓水,疼得人眼前有些发慌,似被骄阳直接晒入了眼里。
他想了想,抬脚往皇子所的方向走去。
不想刚走没多远,当先遇见了一位皇子。
陆慎如许久没见到他了,他在宫中素来也没什么存在,皇上不提,群臣不提,就像是被所有人遗忘了一样。
此刻他就站在一片树荫里,恰穿了一件银灰色的袍子,若非是小太监站在他身侧,陆慎如说不定真发现不了他。
他及不如雍王文质彬彬,得文臣簇拥,又不似慧王血脉高贵,出生便众星捧月。
他生母只是个不起眼的宫婢,生了他也没能晋升嫔位,如今有兄长雍王和弟弟慧王,一前一后夹着,连小太监跟他说话,都一副不耐烦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