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又现几声刺啦的鸟鸣,杨家侍卫劝着杨大小姐速速离去后,林中再无旁人。
廖先生腿上中箭站不起来,杜泠静肩头亦血流不止。
男人几乎是大步飞到了她身前。
“泉泉……我来迟了!”
但杜泠静跟他摇了摇头,他一点都没来迟,若他不来,他们今日未必能全身而退,杨大小姐的人手确实不少。
且他如此忙碌,怎么还能得闲前来?是为廖先生?
廖先生确实重要,是父亲身死之后,拂党众臣最为敬重的几位先生之一。
好在先生只是腿上中箭,没有伤及性命。
可先生和这位侯爷之间的心结,总是得解开,才能让拂党其他人,能更多为他所用。
她见他立时将崇平叫来给她包扎,她道不急,“我只是皮肉伤,不若平侍卫先看看先生……我有话想跟侯爷说。”
她说着,示意他往另一边去。
陆慎如见她不急着治伤,却要跟他先说话,不知她能有什么事这么重要。
但又想到她等了她三个时辰……
“你说!”
他口气有些凶,杜泠静不知谁人又惹了他,但借着这个时机,先生也刚好在,把话都说明白比较好。
她轻声,“侯爷如此看重拂党,实是拂党众人之幸。只是他们从前聚在一起,追随父亲,皆是因为志向相投,如今多载已过,父亲过世,新政流离,他们宁肯被朝堂排挤散在各处,也不愿随意改志。”
她不由看了他一眼,“我已晓得侯爷娶我,是为收拢拂臣。但他们各有志向,若是强求恐怕适得其反。”
她想到他婚后对她都耐心十足,道,“侯爷不若也多给他们一些耐心,能用之人自会留在侯爷身侧,若实在无法用,侯爷让他们走就是了。”
她把话终是都跟他说明白了,这是她自己的想法,希望他能听进些许。
只是她说完,男人低压这眉眼向她看来。
陆慎如看向自己的娘子。
就这几句话,她在外厅等了他三个时辰?
她是真的以为,他是为了拂党,才娶她做桥。
他简直要气笑起来,狠狠盯着她。
“谁跟你说的?”
她一时没回,他自问自答。
“哦,杨金瑜。”
他旋即又问,“她还说什么了?”
山林里的风吹得地上枯叶打旋飞了起来。
杜泠静不明白他为何没听她方才劝言,反而只纠结于此。
那她也干脆跟他说明白好了。
她抬眼问了他。
“中秋圣旨赐婚,其实不是皇上的意思,是侯爷求来的,对吧?”
她看住了他的眼睛。
她的目光很平静,犹如山中西落的斜阳,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陆慎如静默了一息。
只是以为他娶她是为拂党,步步为营地在皇上面前求娶,她就把自己利落地放到了外人的位置上,在外厅里同那些真正的外人一道,可以为几句话,等了他三个时辰,不让管事跟他提早支会一声。
她眼睛里,可真是揉不得一点沙子。
若让她知道他为了谋娶她做的“算计”,远在中秋之前,她又当如何?
男人只定定看着她,未动分毫,嗓音越发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