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看过去,发现李青辞哭得眼睛红肿,脸上的泪痕都没干。
就这样,他莫名其妙地和一个没有他腿高的凡人小孩玩了一下午。
李青辞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叫孔雀。
李青辞有些诧异,问他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他回答,因为他就是孔雀,他是妖。
其实他叫小孔雀,因为薛陵就这么叫他,但是他觉得自己长大了,就把小字去掉了。
他以为李青辞知道他是妖会哭叫着跑开,结果大出意料,李青辞反应很平淡,说怪不得他那么漂亮,原来不是人。
漂亮。
他喜欢这个词。
薛陵经常说他漂亮,还花了好长时间,在纸上画下他的原形。
那是他第一次开屏。
后来……没有后来了,薛陵突然死了。
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他从回忆中抽身。
李青辞看着他,声音很温和:“孔雀,你记住,藏好你的真心,千万不要再拿出来安慰人了,真的!”
愁绪被冲淡,孔雀哈哈大笑起来。
李青辞没再多言,转身离去。
等回到家,余晖只剩一线。
他进屋换下官服,只觉满身疲累。
这段时间,忙着京畿地区的河渠修理和灌溉事宜,一个人恨不得当两个人使,不过,忙得多,学得就多。
时值仲春。
李青辞低头敛目,摸着腕上的珠串,久坐未动。
半晌,一道清脆的童声打破沉默。
“爹爹!回家了!”
李青辞回过神,收起眼前的公文,起身朝外走去。
“李伯伯,你看到我爹了吗?”一个五岁幼童,高高昂着脑袋看他。
他俯身蹲下,闻声道:“你爹去隔壁了,一会儿就回来。”
“李伯伯,隔壁在哪?我去找爹爹。”
他抱起孩子,朝外走:“我带你去。”
刚踏出门口,张方印随着一干人等出来了,他笑着上前接过自己女儿:“青辞兄,你怎么还没走?”
李青辞道:“有事想入了神,没注意时辰。”
有人接话:“李大人这是想什么呢,连放衙都忘了。”
李青辞浅笑不语。
另一人叹气:“我们是手里有活不得不留,不然我早回家了,天天早出晚归,我那一岁多的儿子都跟我不亲了。”
这一群人都是有家有口的,一放衙都想立刻飞奔回家。
李青辞缀在后面,跟着人群朝外走,同为都水司官员的孙茂林,走在李青辞身侧,侧目朝他看去。
眼前的青年,身形挺直,风姿清隽,眉眼褪去青涩稚气,显出三分成熟沉稳。
似青竹临水,若修筠倚石。
李青辞视线虚散,不紧不慢走着。
每个人的方向不同,众人渐渐分开,有人坐轿,有人走路,有人乘车。
今日府里的两架马车都有用处,高琼枝去城外赏花,李巧妤去马场骑马。
他今天要走着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