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果酒喝着甜甜的,可只是三杯下肚,人已经是醉了大半了。春杪无奈将人先带回来,放在床上,便要下去煮醒酒汤。
好不容易煮好了,哪知殿门口的宫女一把夺过,将其倒了,还斥她:“世子都回来了,你操什么心。”
春杪想骂人,却又被捂住了嘴拖带走了。
廊下魏璟确实回来了,他今夜没能去鹿宴,适才便先去向宣帝请罪,然后才回来要与文瑶解释一番。
哪知刚回到殿内,便闻到了一股酒味。
文瑶此刻从那软榻上爬起来,晃晃悠悠,脚踩棉花似的到案桌上寻了一杯水喝。凉水解了身上的燥热,她清醒了一点,看清了殿门口站着的人,没说话,撩开珠帘进去了。
魏璟一直是睡在外间的软榻上的,所以她得给他腾位置。
她有些醉,但也不完全醉。至少还记得给自己把发饰摘下来,然后坐在那要等春杪打水来梳洗。
可等得久了春杪没反应,她便要出去唤她,刚撩开帘子,魏璟陈生制止她:“别出去了,回去睡着。”
文瑶应了好,然后又进去了,趴回了床上。
她以为是床上的,可不知怎么觉得脸凉凉的,一睁眼,好像是睡在了地上。她实在没力气了,便也不打算起了。
云鬓松落,那如墨色溪流一般的长发,铺洒在地上,被魏璟轻轻挽在了手中,另一手搂着了她的腰:“你若站不稳,就到床上去。”
文瑶身似无骨攀在人身上,脸颊透红,抬眸,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人,但却知道是谁。
“若非你不来,这酒也轮不到我喝,姚贵妃派人在外头瞧着,你自己看着办吧。”
她声音很小,几乎攀在他耳边说的,然后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走向床边。
魏璟站在那看着她,从两三步上床的距离愣是晃出了十几步,最后还扑到在了梳妆台。
再抬眸时,便见一抹高大的身影立在眼前。
见她被吓到这副惨状,魏璟也是没有想到,弯腰去将人扶起来:“你不睡觉,跑出来做什么?”
文瑶愣了愣,呃魏璟怎么会在这。
他怎么好像……知道自己也在这?
文瑶从地上起身:“殿下怎么来静慈庵了?”
魏璟尚扶着她的手臂,薄衫下冰冷的肌肤在他温热的掌心里格外的清晰,见她站稳了,方才松手:“孤来拜祭故人。”
华阳郡主本来因为高柔主动提出要和自己一起来江府十分开心,可适才宴会上高柔突然又一直避开她。她以为高柔还在介怀自己母妃那日将她阻拦在王府外之事,于是想着要去解释一番。
可她在这庭园里找了一圈,都没有看见高柔与徐氏,再继而追问时,才知人已经离开了江府。
华阳郡主觉得奇怪,她适才一直陪在江夫人身侧,也没有见柔姐姐来辞行,怎么就突然离开了?
她还是头一回见高柔有这样礼仪不周全的时候。
但人都走了,便也没有多想,只与旁边的侍女嘱咐道:“回去把皇祖母赏我的东西都给柔姐姐送去,高家上下那么多人,也不知她们要到哪里去安置。”
话一说完,华阳郡主抬头见江淮之站在不远处的水廊,她欣喜不已,忙走上前去。
却将将在几步之遥的距离停下来了,她隔着假山,听见那头的对话。
“徐氏今日有备而来,江大人不妨听听看。”
被玉白抓来的人,正是宴席上给江淮之倒酒的婢女,她跪在地上求饶,哆哆嗦嗦道:“是徐氏许了奴婢钱财,让奴婢给二公子酒里下东西说是待高姑娘成二公子的夫人,另有赏赐。”
江淮之面色一凛。
温婉话,玉白已经打算将人处置了,那婢女不停地磕头求饶。她原以为二公子温润谦和,且他又没喝上那药酒,能宽容她一二,不想他丝毫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帮我转告殿下与舒姑娘,淮之定登门谢罪。”
那酒原是他亲自递过去的,徐氏母女俩算计的也是他,文瑶却无端受牵连,江淮之愧疚不已。
一旁的华阳郡主听见这些话,面色惨白。
高家出事,她能理解她们想要尽早安稳下来,可为什么要是江家呢?
遥想当初柔姐姐还教自己如何讨江夫人的欢心,如何得淮之哥哥的注意力,是那般为自己好。她分明知道自己喜欢淮之哥哥,却偏偏用如此不堪的手段。
倘若今日淮之哥哥喝下这药酒,那明日柔姐姐是不是真的就进江家的门了?
江淮之转过身便看见了华阳郡主,他面色黯淡,并不与她打招呼,而是径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