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心点,小心他听见。”
“听见怎么了?天底下骂他的人多着呢!他喝百姓血,说一句都不行了……嘶,这天上飘的白花花的东西是啥?”
“这是……是……”
“天啊。”
“这是雪!”
*
有东西轻飘飘落到祂的鼻尖,先是一点潮,而后是一丝凉。这点微弱的凉意平息了祂身心的火,灼痛似乎消失了。
祂睁开眼睛,耳边只有轻柔的山风。视线晃成一团光晕,声音还是哑的,祂却翕张着嘴唇,问:“你在哪里……”
无人回应。
祂又说:“太好了……我,我也死了。你可以……让我见你一面么?”
祂不知道怎么表达。
这一瞬,思念快把祂湮没了。
好久不见。
我很想你。
视线终于清明,桑青瞧清了漫天的飞雪,祂坐起来,四周却是湿漉漉的一片。
桑青伸出手,然而落在他掌中的却并非雪花,而是雨。
土地仍有干涸过的裂纹,这些疮痍提醒桑青,那场浩劫并非只是一场梦。但裂纹中的种子已经发芽,野草繁茂,远近的翠绿都是被翻新过后的亮色。
“神主!”小老虎抱着那把偃月刀,扑了过来,“你终于醒了!”
偃月刀自立在原地,刀身泛着冷黑色的光泽,花纹却是赤红的血色,像是蛇。它面向桑青,像是在看桑青。
桑青一目了然,笑道:“我连名字都未曾给你取,你竟就这样生了灵。”
“无相。”丹无生奇道,“不是叫无相么?它自个儿写给我看的。”
桑青又笑:“你自作主张,聪明至此。”
四下生机盎然,只不过却不像祂死的地方。据说人死过后,魂魄会在原地驻留,否则便成了孤魂野鬼。
想到死,桑青露出一副“你如此不争气”的表情,问丹无生:“我分明已经将你仍在了结界外,你又是怎么死的?”
“啊……啊?!”丹无生被戳中伤心处,一别嘴,顿时哭得稀里哗啦,“我没死!是你活了!”他一抹眼泪,亢奋道,“不仅是你活了,万灵都活了!老大,你好厉害,这是什么雪,下到一半变成了雨,亡魂沾了这雨,无论老少,都化作新生婴儿,重临世间了!”
桑青道:“什么?”
“就是,嗯……我听老夫子们说,生命乃是一个囫囵圆,死和新生都源自同一点,因而死即生,生即死。那些达到命数末点之人,也同时踩上了新生起点。”丹无生摇头晃脑的背,看来他确实听了功课,“总之,老大你这场雪,哦不,这场雨让枯木逢春,旱灾已经解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