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缓缓阖上,香凝的心也一落千丈般沉重。
回头瞥见冬柳正从食盒里拿碗出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啐’他道:“都是做下人的,偏你乐得自在。”
一听她这话便是为姜娘子担心了,冬柳机灵,“哎哟”一声,“好姐姐,您这不就冤枉人了,我家公子听闻姜娘子未用膳,特地唤了小厨房的老师傅,盯着做了些好克化的膳食,这便拿来给姜娘子享用了。”
见香凝面色稍霁,脾气也不那么冲了,他又说道:“您也不忍心娘子饿着不是。”
“总之,姐姐大可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公子对待姜娘子如何,咱们都看在眼里。”
冬柳这番话虽是为他主子辩白,倒也不无道理,香凝身上的刺也慢慢软了下来。
屋内纱幔低垂,女儿家的甜香混合着艾蒿的味道,香气缭绕,现下,空气中又添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桌案上摆了一碗薄皮小馄饨,并一盅木樨清露,依着她的胃口,分量不多,恰好能填饱她的肚子。
贺繁缕拿着帕子给她擦擦嘴角的汤汁,语气无奈:“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姜时愿的心神已全然被这碗喷香的小馄饨占据了,他说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胡乱点点小脑袋当作应下了。
虽是饿急了,可姜时愿姿态也十分优雅,腮帮子一鼓一鼓,唇油亮亮的,咬一口,仿佛能滴下樱桃般鲜红的汁水来。
又喝下那小小一盅的木樨清露,满口馥郁,唇齿留香,姜时愿满足了,小小地打了个秀气的饱嗝,抿着唇羞涩地朝贺繁缕笑笑,唇边的小梨涡也打着旋似的出现了。
贺繁缕叹口气,真觉得这般如珠似玉的人怎么疼都不够。
可一想起她那不成器的父亲,又有一口气窝在胸口,堵得人发慌。
月色宛如流水,银波澹澹地爬上青砖小径。
吃饱不宜接着躺下,因此贺繁缕又扯着耍赖的小娘子在屋内走了走,方才并未留意,此刻姜时愿才发现贺繁缕的衣着的不同。
往日里,他多穿玄色或月白色等一类沉寂或雅致的颜色,倒是少见他穿这样颜色热烈的衣物。
姜时愿咬唇想了想……这般红色,好像一个新郎官!
这样荒诞的想法使得她娇躯一颤,接着面上便蔓延上一层绯红,秀靥流艳,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别被人拆穿了心思才好!
绕着屋内不知走了第几圈,姜时愿不干了,撒娇卖痴地说自己困。
贺繁缕瞧瞧时辰,又看了看面前困顿的人。
姜时愿被养的娇,只要睡不饱便会觉得浑身乏力,许是小娘子眼尖,还曾揽镜自照指着那细腻如玉的肌肤伤怀,贺繁缕仔细看了又看,硬是没看出半分区别,惹得小娘子又是一阵悲怨。
姜时愿沉默片刻,削葱般的手指捏着他的衣袖晃了晃,圆圆的眼睛里盈着水雾,声若蚊蚋:“你可不可以等我睡下,再走……”
若是香凝听到这话,肯定要使劲戳戳她的脑袋,再用那怒其不争的眼神瞪着她。姜时愿一哆嗦,也逐渐回味过来,浑身像是沸腾一样,脸颊更是烫得可怕。
她动作顿住,想不露痕迹地将手收回来,可就在那纤纤玉手即将收回之际,一直沉默无言的男人却突然捉住了她的手腕。
她抬眸,对上贺繁缕晦暗的幽深视线,反悔的话停留在嘴边,她听到男人微哑的声音。
“好。”
……
贺繁缕出来时,院中的花花草草也已沉睡,天地间一派月色清辉。
想到小娘子娇憨的睡颜,他身上的火气比喝了十碗补汤还要大,偏那小人儿吃准了他,睁着水灵灵的眸子,嗓音若婉转莺啼:“我想抱着你的胳膊睡。”
可能是真的累了,刚一躺到塌上,姜时愿的眼皮就开始打架,可仍旧惦记着他,牢牢将那健壮的手臂搂在怀里。
温香软玉,玉兔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