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青麟一行人一路快马加鞭,终于在十二月中旬赶到郑州,抵达了距离临淄的最后一个驿站。
由泸州出发的庞大仪仗队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是夜,风卷残雪,寒意刺骨。
姜青麟与常弘甫一踏入驿站门槛,一群焦灼的侍女太监见了他,如同见了救星,长舒一口气。
就在这时,内厅转出一人。
一袭霜色锦缎长袍,无一丝杂色,仿佛汲取了月华与寒露织就,袍角拂过冰冷的地面,未惊起半分尘埃。
她静立在那里,周身笼着一层化不开的薄雾寒霜,不似凡尘中人,倒像是从一幅泼墨山水里走出的孤高清绝的仙影。
肌肤欺霜赛雪,是终年不见阳光的莹润冷白,细腻得如同上好的羊脂玉,几乎不见一丝纹理与血色,唯有那双点漆般的墨瞳深邃如寒潭星夜,才为这极致冷白添上一点生气。
眉似远山含黛,鼻梁挺直如峰脊,唇色淡薄如初绽的樱瓣。
她正是姜芷,大齐的长公主,姜青麟的亲姑姑,与秦王、太子同为先皇后所出。
自幼极得今上姜荣干宠爱。
因厌烦联姻桎梏,又痴迷剑道,求得祖父首肯,拜入剑宗。
剑法日益通神,渐负盛名,最终执掌剑宗,成为一代宗主。
姜青麟幼时在泸州,便是由她亲自教导剑术。
那时他尚不知这位清冷如仙的“师尊”竟是自己的亲姑姑,日日恭敬唤着“师尊”,待知晓身份时,那份敬畏中更掺杂了难以言说的亲近与依赖。
而在霜华峰寒潭那次生死劫难之后,这份复杂的情感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早已悄然变质,滋生出逾越姑侄、师徒界限的炽热情愫。
他们之间,拥抱已是寻常,那份禁忌的甜蜜与挣扎,如同藤蔓般缠绕在彼此心头,越陷越深。
而姜青麟这来自二十世纪的灵魂,虽未亲身历尽情爱,但信息爆炸时代熏陶出的甜言蜜语和情感攻势,早已刻入骨髓。
面对这位清冷绝艳的姑姑师尊,他那些炽热、直白、甚至带着点现代痞气的情话,如同最烈的醇酒,姜芷这从未经历过如此情感轰炸的“古人”,哪里招架得住?
很快便在他精心编织的甜蜜情网中步步沉沦。
姜青麟一眼瞥见她,头皮瞬间一麻,脊背窜起一股凉意,但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一股隐秘的渴望随之升腾。
那女子目光清泠,只在他脸上极短暂地停留了一瞬,眼神里无波无澜,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仿佛无声地宣告:待会儿再与你算账。
随即,她的视线掠过他,落在他身后的常弘等人身上,清冷的声音如碎玉击冰,悠悠传来:“你们是什么人?”
常弘反应极快,躬身抱拳,恭敬道:“参见长公主殿下!下官锦衣卫指挥使常弘,奉旨率部护卫秦王殿下返京。”
姜芷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目光依旧清冷:“嗯。一路辛苦。你们先回临淄复命吧,顺便告诉朝廷一声,秦王明日抵京。”
常弘下意识看向姜青麟,见他微微颔首,这才躬身应道:“谨遵殿下之命!”随即带着手下迅速退出了驿站。
待常弘等人身影消失,驿站前厅的空气骤然凝结,仿佛连呼啸的风雪声都被隔绝在外。
姜芷的目光如万载玄冰凝成的尖锥,直刺姜青麟,声音比方才更沉冷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姜青麟,跟我过来。”语毕,霜袖微拂,带起一缕刺骨的寒意,转身向内行去,步履无声。
姜青麟顿觉脊背生寒,无形的压力迫得他呼吸微窒,但心中那股灼热却驱使他硬着头皮跟了上去,目光不受控制地流连在她霜袍下若隐若现的纤细腰肢。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一间布置简洁却处处透着雅致的客房。
“嗒。”
一声轻响,房门被一股柔韧而精准的气劲无声合拢,彻底隔绝了外界的风雪与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