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辉煌,灯火璀璨,衣香鬓影,盛大的舞会开幕,一群人在舞池旋转起舞,地板都在颤动。
接连几首快板,一首比一首跳跃,像是琴弓下的精灵跳上她的心尖。
心跳也被牵引着,一步步加快,像沉睡太久的提琴,突然被拉响,热烈欢快的音符在她心头不断回响。
她看见男女主角共舞,错身,舞步轻快,对视,眉目含情。爱情就在此生发——正如他们此刻的美好。
她握住了吴屿的手,温热,潮湿。
然而,就在她沉醉其中时,一段持续的低音毫无预兆地袭来,“嗡”,像沉重鼓槌敲在心口。
——她骤然一窒,脸色瞬间发白,一下抓紧他的手。
吴屿马上警觉:“怎么了?”
“音乐……我有点不舒服。”她按着胸口,声音低弱。
他立刻关了CD机,动作迅速,又轻柔地抚着她背。
旋转的光碟停了,她脑中的舞会也散场。
向真依在枕上躺下,说想歇一下。
午饭时,吴屿就对阿奶和两位阿姨说她不舒服,端了饭菜回来喂她——他那不能在自己床上吃饭的洁癖,也顾不上了。
向真下午歇了歇,晚上正常下楼吃饭。
但阿奶担心她身体,老人家又絮叨,在餐桌上,反复问了她好几次,今天哪里难受,不要不当回事,年轻时要好好保养,不然老了吃亏。
她只得硬着头皮重复几次,就是犯困而已了,但心里小火苗节节往上蹿,在桌底下踢了吴屿好几脚,都怪他做的好事。
吴屿这次不躲不闪,他今天确实些许孟浪,总得让她出出气。况且,她太瘦了,踢人——都没什么力度。
当然,后面几天,吴屿都严格遵守向真的要求,让她再没有踢人的理由。
向真也顺顺利利,早早画完秋季系列的设计图,还被金阿姨养得略胖两斤。
可惜,一周没踢人的大设计师,回到公司之后,发现自己烦得连空气都想踢一脚。
向真提前回了广州,倒不是有多工作狂,而是这季打样难度高,只能早点回来盯着。
这次,她把岘港洲际得到的支撑结构灵感命名为“BOLD”。整个系列围绕大胆、硬朗的廓形展开,裁剪结构也一反常规,有大量斜线、弧线拼接,再加上有三四件单品要做可拆卸设计,极具挑战。
工厂的打板师一边叹服她的脑洞,一边抱怨她“玩太大”——设计图看着漂亮,制板出来却处处难搞。
比如很多拼接线,和常规板式不同,缝好后不够平整,总有局部拱起,只能反复细微调整。
又比如,可拆卸设计,伴随的隐藏结构,做了好几个版本,各有利弊,没有一个能完美符合向真要求。
两人对着样衣改了好几天,改到脑壳发涨,心火渐旺。
连厂里脾气最好的师傅也被弄得心里不爽。
“向老师,你这个想法,也不能太艺术了呀,咱们还得讲求实际。就算是何总要求,我们也吃不住这样改呀。”
他嘴里的何总,可不是何靖,是何靖的大哥。实话说,他们这种单量,要不是在何家工厂做,人家还真不会这么配合。
按之前,向真高低要发点脾气,但现在她压住了,只说自己回去再看看,后天再说,可一上车就忍不住拍几下椅背——气死了。
向真带了不同做法的样衣回去,在公司的缝纫间里反复对比,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不是需要换弹性更低的布料?那就又要重新算放量,不仅制版麻烦,而且可能就失去了她想要的利落廓形。
她吃了个三明治,又继续加班,耗到晚上9点多都想不出办法,只觉得头隐隐作痛。
吴屿视频打来时,看到的就是一只垂头丧气、耳朵耷拉的小兔子,比当初在咖啡厅的第一次聊天低落可怜好几倍。
而且,她好像是在缝纫间,背后各种布料线卷——向真说过,毕业后,她很少亲自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