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正值梅雨季节的观山镇,积起一层厚重的云彩。
乌云遮蔽日阳,拢下大片的灰暗。
窄巷里,青石板路上,姑娘们东奔西走,翻来覆去地踏过水坑,偶尔有没留意的,溅起水花浸湿了裙摆。
“哎呀!我的新裙子!”女声娇俏道。
“你也是个拎不清的,浆洗衣裳还换新衣,盼着哪家情郎来看你呢?”另一女声则沉稳得多,听着约莫有三四十岁,见了面须得叫声婶娘。
“哎哟,娘,别掐我呀……”
“快一些,丢了衣裳,看我打断你的腿!”
……
伴着吵嚷,有人踮起脚尖,大声问小院里面的那处人家。
“小花,你也洗了衣服吧!还不去收吗!”
“去,马上去!”院子里的小花扒开窗户,回道。她力道许是使得稍微大了一点,一半窗户拍向墙面,立刻就掉了下来。
小花欲哭无泪:“我来的,姐姐,你等等我。”
话音刚落,雨水便从天而落,嘀嘀嗒嗒地敲响了青石板。
谢蕊一咬下唇,连忙说道:“不能等了,你洗了多少,我看着帮你带吧。”
她不等小花回话,匆忙地混入人流,顶着绵绵细雨,跑去了观山镇江畔。
小花手脚并用地下了地,冒着雨,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勉强把窗户别了上去。回到屋里,顺手拿了柄油纸伞,想要跟上她们的脚步。
可这时候,床上平躺着的年迈男子又忽然剧烈地咳了起来,小花没办法,赶紧去给他倒了杯水扶着他喝下。
等到忙完再打开门,便见雨丝涟涟,谢蕊的刘海被完全浸透,粘在额前好像几条不动的泥鳅,她捧着那盆鲜亮的衣裙,气呼呼地推到小花怀里。
小花脸色难看极了,低着头说:“谢谢姐姐……”
谢蕊刚想发作,想说你还真是有良心,竟然让我一个人抱着死沉死沉的洗衣盆回来,就听“呼啦呼啦”两声,窗户被风击开,一整面都摔在地上。
谢蕊生生咽下了气,向屋里挤了挤,拿走了小花手里那柄好看的油纸伞。
“下次我可不帮你了。”
她向来嘴硬心软,下次肯定还会帮。
小花却不好意思了,只僵硬地点点头。
谢蕊撑起伞,临走前于心不忍,又嘱咐道:“这房子便宜是便宜,根本没法住人,你有时间还是找阿婆换一个,或者修缮修缮……”她看向床上躺着的身影,“至少让你阿爹能好好养病。”
小花低着头,道:“嗯,我试试。”
谢蕊叹了声气,“走了。”
挥别谢蕊,小花重新打量起这间屋子。砖石混着稻草筑成了墙壁,门槛破烂不堪,一些积水顺着流进屋内,地面湿湿软软的,一不留神便糊了她一鞋面的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