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的是,凉亭里的两人没有打坐,而是在聊天。
说聊天也不恰当,分明是玲珑在单方面输出。
红润的小嘴像上了发条的机关枪,噼里啪啦地开火,带动得眉眼都上下舞动,说到兴头上,甚至会忍不住去拍詹初雨的手臂。
詹初雨竟然也没躲,脸上虽然惯常的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却是牢牢锁定玲珑,随着她绘声绘色地描述发着光。
听到精彩处,甚至会无意识地凑近附耳,虽然不说话,但专注的眼神和时不时点头的动作就是最大的反馈,足以激发玲珑更深的表达欲。
“这就是你们说的打坐?”楚澄笑吟吟地融入两人之中,“什么八卦能说得这么起劲。”
“嗨,说我们之前偷偷印书的事儿呢!”玲珑一点没有偷懒被抓包的不自在,反倒像是被按下兴奋键,眼睛刷得亮了好几度,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说起来,阿澄你猜,我们制书一事到底是怎么闹到康中长老耳里的?”
“不是外门博士告知的?”楚澄在那之后跟着詹初雨他们重新开辟灵矿去了,还真不知道个中缘由。
“哪能呀!”玲珑晃晃脑袋,警惕地四处观望,确定四下无人才勾了勾手指,示意两人靠近:“是徐建安。”
“他?”
实在是无足轻重的一个人,楚澄在脑子里检索了一遍才对上号。
詹初雨前面才被科普徐建安欺凌同门、打压弱小的劣迹,现在一听他竟然还敢在背后捅自家师妹的刀子,脸色瞬间沉下来,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周身气压骤降,连带着凉亭里的温度仿佛都低了不少。
楚澄注意到她的情绪波动,伸手在她紧绷的手臂上轻拍两下安抚,语气却是不甚在意:“这是怎么查出来的?”
“他自己蠢,告黑状的信件上不小心漏下点马脚,被康中长老用追踪蝶一路找过来了。”
玲珑想到那日的情景还是气不打一处来,声音都拔高了一瞬,想到还在外面,又赶紧压了下去,“他起先还狡辩,康中长老也不傻,逼着他立因果誓证明,这家伙哪敢开口。”
玲珑皱皱鼻子,语气厌恶,“真是个小人。”
楚澄对徐建安的小动作倒是不奇怪,她奇怪的是:“只有徐建安?我记得外门看我不顺眼的可不少。”
外门自成一片小江湖,她可没忘记,当初掀翻同门倾轧克扣灵石的潜规则时,断了多少人的财路。
玲珑冷笑,“哪能呀,当然不止他一个。狗咬狗一嘴毛,那群人撕扯了半天。话又说回来,还是徐建安蠢。其他人只负责煽风点火、背后挑唆。扫尾扫得干净,反过来还能倒打一耙说他诬陷攀扯。”她撇撇嘴,语气不屑:“一群阴沟里的老鼠。”
“怎,怎么罚的?”詹初雨不耐烦听中间的攀扯,直接快进到结局。
“康中长老本来禀了师傅,要数罪并罚直接除名来着,不过你猜怎么着?”玲珑眨眨眼睛,凑得更近,声音压成气声:“据说是徐建业跑回徐家搬了救兵。也不知道许了什么好处,说了什么情,反正人是留下来了,不过嘛……”她抿唇幸灾乐祸道:“他现在恶名昭著,走哪儿都像是过街老鼠,没人愿意搭理。”
玲珑话里的师傅是说柳半宗主。
楚澄微微挑眉,她是没想到这件事的后续居然又惊动了宗主。
不过,听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这一连串后续也不像公开消息。楚澄上下打量玲珑,调侃道:“你这情报网够广的呀,连细节都门清,上哪淘换来的小道消息?”
“你别管,”玲珑得意地一扬下巴,拍拍胸脯道:“甭管我上哪儿打听的,你只要知道我的消息保真就够了!”
余光瞥见詹初雨眉头微锁,显然对这个结果不太认可,玲珑连忙拍拍她的手臂补充:“师姐别生气,我听说师父虽然没有把他踢出去,但也下了最后通牒,说徐建安这么多年心思全用在蝇营狗苟上,要是明年开春还不能筑基,就亲自出手,废了他的修为根基,夺其仙缘,送回凡世当他的少爷去!”
玲珑皱皱鼻子,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就他那蠢样子,再给十年也没救,多半是得废了。”
“晋级,也不该留。”詹初雨搓着剑穗,对这个结果依旧不太满意。
她们不太高兴,当事人楚澄却不甚在意。对于枪林弹雨里闯出来的楚队长而言,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就像她耳边吹过的风,听过也就算了,连一丝涟漪都懒得留下。
她一贯擅长一心多用。
就比如此刻,瞧着像是在和玲珑两人有来有回地聊天,但心思早已像脱缰的野马奔向了更宏大的蓝图。
要想提高武器坚韧程度,好像最起码得达到灌钢水平才够呢。
但灌钢法是怎么操作来着?
楚澄手指敲敲圆桌,准备回去好好回想。
新模板连打带雕刻,足足耗了小一周的光阴。
等他们带着科学成果凯旋的时候,愕然发现院子早已被鸠占鹊巢。
江景辞大爷似地搬了把太师椅,悠闲地躺在门口,感觉到有人回来才挪开遮太阳的扇子,阴阳怪气地开口:“呦,可算知道回来了!我还以为几位贵人忘了有我这么一位师兄在家里等着呢。”
他摆足了被遗弃的怨妇姿态,那坦荡守门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院子跟他姓江呢。
小白几天没回家,眼下被堵在门口心情也不太美妙,直接一跃跳到江景辞头上。长长的尾巴垂下盖住江景辞半张脸。
“呜,小白,你干什么!”江景辞猝不及防被扑了一脸,眼睛和嘴巴全被毛茸茸的围脖捂了个严实,鼻尖全是猫味儿,又痒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