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是清净之地,更是陛下处理国事的场所,伺候之人最应该懂进退、明事理,事事以陛下国事为重,所以奉茶女官,最要紧的是安分守己,绝不能心怀不轨。”
“你在御前三年无事发生,偏偏陛下昨日醉酒,次日便给你封了位分,你敢说你不是心怀不轨吗?”
“若伺候陛下的人都和你一般心怀不轨,在御前耽误陛下处理朝政,那岂非社稷大乱了!”
元贵妃此言无疑是将众人心中想说但没说的话都给说出来了,一时就连皇后那边的赵贵人和徐常在都暗暗痛快,恨不得贵妃好好挫一挫她的气焰。
桑青筠趁陛下酒醉伺机上位是人人都能看出的事,她还能怎么抵赖?就算是皇后这会儿出来,也掩盖不了她不安分的事实。
正在众人猜测她会如何辩解的时候,桑青筠却轻描淡写道:“位分是陛下封的,一切也都是陛下给的。若贵妃觉得嫔妾今日坐在这里和其余嫔妃一起向皇后请安是错,不如贵妃亲自去问问陛下。”
“若是陛下也觉得嫔妾不安分,嫔妾甘愿领任何责罚。”
元贵妃怒道:“你!简直是不知廉耻!”
聂贵嫔坐在旁边没说话,仍是一派恬静温和的模样。她上下看了眼桑青筠身上的衣裳,仅是眼神
晦暗了几分,竟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就在贵妃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皇后终于姗姗来迟,走进了正殿里:“后宫子嗣不多,陛下又少进后宫,难得有新人如此妥帖,贵妃该高兴才是,怎么还要借机发难呢?”
“给位分的是陛下,看重她的也是陛下,贵妃若真觉得她做的不对,岂非在质疑陛下的决定。忝居高位却不能容忍,失了身份了。”
贵妃一时气急,讽刺道:“皇后娘娘不是一向最不喜后宫的人不安分吗?若陛下身边所有的女官都如她和赵贵人一般,皇后难道也要坐视不理?”
“恐怕还不等皇后处置,前朝的言官变会出言上谏吧。”
皇后轻抚肚子,淡笑道:“陛下乃明君,本宫自然相信陛下行事自有分寸。”
她抬手示意桑青筠起身,温声道:“陛下已经下令修缮昭阳宫的霁月殿,本宫也会命人好好整修。云岚殿虽好,到底不周全,若有缺了少了的便和本宫说,本宫会命人给你补上。”
“至于妍容华和聂贵嫔,你们也不必觉得桑淑仪抢了你们的。本宫已让尚服局和尚工局重新赶制新的,届时自会补偿给你们,后宫姐们该亲如一家,区区衣裳首饰实在不必伤了和气。”
皇后明摆着帮桑青筠说话,又说了会补偿,妍容华和聂贵嫔自然没什么说的。
嫔妃们一道起来福身谨遵皇后教诲,皇后又交代了几句,便摆摆手叫她们都散了。
元贵妃怒不可遏地拂袖而去,聂贵嫔也匆匆行礼后跟上,但经过桑青筠的时候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神色很温和。
“区区一件衣衫不必放心上,本宫不在意。”
说罢,她紧随贵妃而去,殿内其余人也神色不大好的陆续离开。
桑青筠从位置上起身,欲和黎熙熙回钟灵宫说话,不料才走到御花园,身后疾步追出来一人,开口道:“桑……淑仪。”
她声音晦涩,仿佛光仅是张开嘴便耗尽了所有力气,颇有些不情不愿的样子。
桑青筠和黎熙熙一道转身看过去,见是赵贵人,语气再没那么寻常的温声道:“不知赵贵人有何事?”
赵瑜烟怔了一下,未曾想过不过短短一两个月过去,她看起来和从前不同了这么多。
可紧接着,涌上心头的便是极为复杂的滋味。有不甘,有艳羡,有轻视,以及……浓浓的挫败感。
她本以为进宫以后一切都会顺利起来,她能得宠,再也不必作为奴婢被人拿出来和桑青筠比。没想到就算是入宫了,桑青筠依旧死死压她一头,就像一座不可翻越的大山,让她喘不过气来。
甚至于,她都不知道自己此刻为什么要叫住她,好像只有印证了心中所想,她才能好受一点。
赵贵人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用嗓子眼儿里断断续续挤出一句话,小声到几乎听不清楚:“陛下……临幸你的时候,是喝醉了吗?”
桑青筠不清楚她心里的千回百转,只觉得实在不必要骗她,便坦然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