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很清楚,当时是过来参加Vinay朋友的婚礼。
丛一挽着文时以上了渡车,沿路开过马场和湖泊,眼前的景致与记忆里模糊的碎片逐渐吻合。
她记得他们曾说好,以后英国的这场婚礼也要在这里举办。
一转眼,他和别人践行了当年的诺言。
伦敦城郊土地没有那么紧张,这一片保留了不少古堡庄园,前前后后连缀着十几个聚集在此的中世纪古老村落,经过精心修复后,几乎完整地保留了历史原貌,整个周边的建筑还包括古教堂,酒窖,和一些私人酒庄葡萄园。
私密隐蔽性很好,又僻静舒适,是西欧不少上流社会显贵选择度假和举办宴会酒席的绝佳地点。
今天婚礼选定的是最西角的古堡酒店,场地定在古堡内的BoSanFelice庄园。
婚礼现场布置得漂亮且十分有格调,没下渡车就已经能看见沿路铺就的白玫瑰,完全自然又简约的风格。
仪式还没开始,宾客们都还在各自房间休息。
丛一随着文时以到了他们的房间,站在敞开的窗子边,可以看见整个村落的全貌。
古堡前后的村落都盛产葡萄,虽然现在已不是采摘季,但留在地下酒窖的那些陈年美酒正是品味的好时候。
婚礼的主人很贴心地在每个房间留了美酒,还配备了精致的点心。
“我记得那边还有个高尔夫球场。”丛一站在窗前,背对着文时以悠悠地开口:“你高尔夫技术好吗?”
“还可以。”文时以不敢太夸口。
事实上,他有过一次一杆进洞。
在他二十二岁生日那天,也是元旦。
全家人在京郊的酒庄度假。那一年他从Harvard毕业,在华尔街的投行初出茅庐,四面受敌,同时又开始接手一部分家族生意,有连着两三年的时间,平均下来他每天休息的时间甚至不足六小时。
那天爷爷和父亲有意考验,为他即将带来的新的一岁出了更多难题。
他没说什么,只是心里思忖,面上如常。
站在原地,沉默了大概十几秒,然后挥杆打了完美一球。
他那天唯一的一杆。
文兆锡大为高兴,依照惯例,当天给文时以的球童和整个高尔夫球场的工作人员发出去了大几十万的红包。
其实文时以一点也不喜欢打高尔夫,他时常在心里厌弃这种运动却又不得不流连于高尔夫球场交谈生意,与形形色色的人不停地推拉。
这让他觉得膈应,觉得无趣。
而且这项运动在心里早就被他打上了服从性训练的标签,同念书,娶妻,接受家里生意性质一样。
那是长辈们需要他做好的事,这样的性质就注定了他无法真的喜欢上这项运动。
所以除了必要谈生意,圈子里无论谁喊他过去随便玩玩他都是拒绝的。
“回国有空一起。”丛一收回向外远视的目光转而望向文时以,随口这样一说。
“休息下吧,一会儿婚礼就要开始了。”文时以没答应,换了话题。
宾客陆续如约而至,整个古堡都依照着婚礼的主风格装饰成了纯白色,装饰的鲜花全部采用了新鲜的白玫瑰和香水百合,远远望去,像是一片纯净的白色海洋。
挽着文时以,丛一从房间出来一路走到了婚礼现场。
这中间,她没有做任何心理建设,她自认自己应当是毫无波澜的。
她不需要为见一个已经有新欢的旧爱做任何思想准备。
一如既往,她微微抬着下巴,目光直视前往,昂首阔步地迈在阶梯上。
文时以察觉身边人的表情微变化并未说什么。
其实他能感受到,她大概在故意较劲儿。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出现在眼前,当下那一秒,丛一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强烈抖动了一下。
透过Vinay的神情,她无比确认,他也并非毫无波澜。
对视的那一瞬,彼此心理都应当是都很清楚,在这样的场合以新的身份重逢,到底意味着什么。
只是不知道,他是在惋惜惊讶,还是在担心她是不是一会儿会砸了他的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