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川本宪一被捕,还从未遭受过如此难熬的审问。
讯问室灯光惨白。
川本宪一穿着灰白条纹的囚服,双手戴着镣铐瘫坐在冰冷的铁凳子上,早没了昔日优雅的体态。
警视厅像是有什么大病。
每次来审他的警察都不完全相同,排列组合玩得飞起。
即便在笔录开始之前讯问的警察都会报姓名,但川本宪一至今都对不上谁是谁。
他出生于20世纪后期,那会的日本警察就跟黑丨社会没什么两样,专搞刑讯逼供这套,就算无辜,也会被强行顶罪。
在他们那代人眼里,这些警察就是一群拿着税金的流氓。
刚被捕的时候,还把川本宪一吓得够呛。
但事实是没有逼供,更没有拳打脚踢。
只是讯问的频率惊人频繁,同一个问题可以来来回回问到五遍以上。
他知道这些人通过多次的讯问来寻找回答中的漏洞。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也准备出一套话术企图迷惑警方,以降低对自己的刑罚。
可当他坐在讯问室里,面对两个冷漠至极的人,所有事先准备的说辞忘得一干二净。
在女警无情的语调下机械地往外吐字。
“我的问题结束了,还有什么问题需要补充吗?”
佐藤整理好笔录,习惯性地侧头问旁边的搭档。
一直保持沉默的松田阵平合上手里的卷宗。
“稍等,佐藤警官,”他的声音低沉且清晰。
佐藤的心猛地一沉。
川本宪一也跟着绷直了佝偻的背,十指交叉,微微发抖。
这个警部补……给他的感觉,比那个叫目暮的警部还渗人!
松田阵平戴着墨镜,姿势悠闲地靠在副审的椅背上,微微颔首,视线从闪着红点的监控滑到川本宪一的脸上。
“说说看,为什么不到半个月就出手,”他问。
佐藤皱眉,同样的问题在前两次的讯问中都有提及,川本宪一的答案并无不同。
虽疑惑,但她还是如实记录。
川本宪一背后的肌肉一松,脱口而出,“都是因为那个叫黑川奈的女学生,身为教师关心学生不是很正常?但她成绩差且不服管。”
他抬头偷瞄松田阵平,只见对方挂着冷笑,指间转动着一根廉价的钢笔。
瞳孔收缩,川本宪一脑海里似乎闪过什么画面,但脑里全是心脏紧张的跳动声,额头上满是汗珠。
他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
“接着说,”松田阵平眼皮都没抬,钢笔在指间转得飞快,“想到什么说什么,别让我一句句问。”
川本宪一的喉结艰难滚动,绞在一起的手指更加用力,直到双手发白。
他声音嘶哑继续道,“所以,我想借由课后补习的名义,对她动手,我……喜欢将不听话的女孩们训成唯命是从的狗,而且她让我想起了最开始的一个女孩……第一次对她产生这种想法的时候,是Z时代报社来校园采访那天……”
在那副漆黑墨镜下,川本宪一似乎陷进梦魇,供述越来越深,细节越来越多。
佐藤听着笔录中从未出现过的内容,敲击键盘的力度越来越大,想用键盘的敲击声掩盖自己急促愤怒的呼吸。
“黑川奈很古怪,”川本宪一的声音逐渐变了调,“那么大的洞!是人能挖出来的?她肯定是Z时代派过来的卧底,不然她拿来的登报照片?不……不对……”
他越说越是觉得自己发现了惊天秘密,吼道,“黑川奈压根就不是人!我甚至都没看清楚她怎么冲到窗台和洼田初美一起跳下去的!她被立原路俯身了!鬼!她就是来找我索命的!”
“够了!”
佐藤厉声打断川本宪一,犯人显然已经失控,如果再让这个疯子继续胡扯,整场讯问就会陷入到犯人的妄想中。
她深呼吸,等川本宪一的身体再次佝偻,问,“松田警官,还有其他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