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将显王从天牢里救出来的人便是朔王,如今将他踩进泥沼里的,还是朔王。朔王本就疑心重,加之亲眼看到显王约见云舒,薛怀等官员随后开始支持显王,他岂会坐视不理,即便显王百般否认,也坚定地将他斩草除根。
朔王为了除掉显王这个皇位竞争者,竟主动为太子和镇北将军翻案,此事大出云舒的意料,薛怀也很不理解朔王的行为,直呼对方莫名其妙……
薛怀派人探听了许久,也没探听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云舒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总归是好消息,再一想时时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的那道白影,又觉得最近京城里面发生什么怪事都不奇怪。
自打她说了要把薛恒的尸首找回来,挫骨扬灰之后,阿诚便不再来无影去无踪了,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引得文妈妈和汐月频频侧目,因为,即便云舒睡下了,阿诚也依然待在她房里。
不是给她端茶倒水,就是给她叠衣盖被,不用她多说什么,往往一个眼神,阿诚就知道她想干什么,想要什么。
他既像陪伴了她许多年的忠奴,又像是她肚子里的一条蛔虫,既忠诚,又贴心,还任劳任怨,常常给她揉一晚上的腿,按一夜的脚。
主仆二人如此亲密无间,时间一长,便起了些风言风语,云舒也不理会,只要她自己身心舒畅了就行,管他别人说些什么。
三月初三,上巳节。柳稍染上新绿,荠菜钻出田垄。人们在这一天祈福消灾,踏青玩乐,生子之后许久不曾出门的四小姐难得回府一趟,又邀请云舒和虞淑宁到家中小聚,云舒犹豫了一下后便同意了,临出门时发现阿诚没有在身边,也没有多问,带着文妈妈前往梁府。
同一时间,显王李珏艰难踏上流放之路。
他穿着囚服,带着镣铐,始终慢慢地走在流放队伍的最后面,不时被官差用鞭子驱赶。
“走快些!照你这速度,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北川去!”
“就是!脚底下利索些,还当自己是王爷呢!”
面对官差的叱骂,显王显得有些无动于衷,他时不时停下来抬头望天,想着自己好端端一个王爷,怎么就在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仿佛一切都是他与薛恒为敌后开始的,起初,他只是看不惯薛恒这个人,又与他分属不同的阵营,暗中较劲,却还能维持表面和平。后来,他看上了他的一个丫鬟,他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行动,却还是惹怒了他,开始针锋相对,斗得你死我活。
他不相信那个小丫鬟有这么好的谋算,略施小计便成功挑拨了他与朔王之间的关系,并让朔王干出为太子和薛悯翻案,放虎归山这样的蠢事,可究竟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他又猜不出来。
还有,董云舒身边的那个白衣护卫,为什么看起来和她关系不一般呢?薛恒又到底死没死,没死的话,他在哪里,在干什么?
显王越想越头疼,又嘲笑自己自寻烦恼,他都被流放了,未来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还想这么多干什么?
再一次被官差狠狠抽了一鞭子后,他缓缓移开注视着太阳的视线,却被眼前的眩光晃得看不清路,等他能重新视物后,官差和流放队伍竟然不见了,站在他面前的,只有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白衣男子。
“是你?”只一眼,他就认出了对方,“你是董云舒身边的那个护卫。”
“没错。”阿诚背着手,“显王好记性。”
显王一哼,用红胀的眸子盯着阿诚道:“你不在那贱婢身边伺候着,跑来找我做什么?”
阿诚:“我来送王爷上路。”
显王眉毛一抖,道:“那贱婢要你来杀我?”
“夫人此刻正在四小姐家中做客,并没有功夫搭理你。”阿诚道,“是我要杀你。”
“你?”显王身上的镣铐随着他的动作叮叮当当地响起来,“你少跟我装神弄鬼!你到底是谁?你……”
显王浑身一震,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莫非你是……”
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显王支吾了许久,却始终没有把那个名字说出来,只是慢慢变得面无血色,双腿发软。
阿诚不再说什么,从腰间抽出一包药粉,塞进了显王的衣服里。
他细心地替抖个不停的显王整理好衣襟,又拍了拍放着药粉的地方,道:“李珏,下辈子,管好你的嘴,不要再胡说八道,惹人嫌。”
“还有,也请你管好你的眼睛,不该看的人,别看。”
说完微微一笑,淡定离开,任由显王一脸痛苦的跪倒在地,四肢痉挛,在无尽的绝望之中化成飞灰消散……
显王惨死在流放途中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云舒的耳朵里。
彼时她正在陪着惠王李君琰斗蟋蟀,得知这个事情后,只愣了一下,便让左英退下了。
花厅里都是女眷,带着侍卫实在不便,可阿诚不在身边,云舒心里又十分的别扭。
再与显王暴毙的消息一作联想,她隐隐觉得,显王的死,怕是与阿诚有关。
未来得及想太多,站在她身旁的李君琰便扔下了手里的斗草,嘟着嘴巴抱怨了一句:“没意思,一点都没有舅父送给我的东西好玩!”
一句话,说得薛茵和的虞淑宁一并抬起了头。
薛茵的儿子还小,正是喜欢闹的时候,一直抢团哥手里面的玩具,团哥偏不让,两个小娃闹着闹着就哭起来,如此混乱的情景下,二人还是清清楚楚地将李君琰的话听了进去,并为此变了表情。
虞淑宁尚能控制住情绪,薛茵却猛然间红了眼眶,将自己的孩子交给奶妈后叹了口气道:“别说琰儿了,我也想我二哥哥。”
说完,下意识地看了云舒一眼,“二嫂嫂眼瞅着就要生了,二哥哥怎么还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