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夫人点点头,眼睛在云舒秀丽的面容上扫了扫,道:“云舒,你说亲了吗?”
云舒一愣,僵硬道:“余夫人,您干嘛问我这个?”
余夫人朝药房的方向瞟了一眼,凑到云舒跟前说:“我那侄子一向好吃懒做,自打你来了,他时时守在我的医馆里,不肯离开半步,我瞧着他对你有那个意思,便帮他问问。”
闻言,云舒朝药房的方向看了看,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紧张不安的眼睛。
她虽与余夫人的侄子天天照面,却从未注意过他,冷不丁和对方对上了视线,那感觉真是说不出的古怪。
便冲那双眼睛的主人礼貌地笑笑,继而转过脸,道:“余夫人,我不急着嫁人呢,先把医技练好了要紧。”
余夫人见云舒这般上进,心里更喜欢了,正想着帮自家侄子再美言几句,一身穿墨袍,芝兰玉树的俊美男子踏进了医馆,径直走向了云舒。
余夫人顿觉眼前一亮,正欲上前搭话,却听来人声音低沉地对董云舒说道:“不是要歇业闭馆了吗?你怎么还待在回春堂里。”
余夫人一怔,忙去看云舒,却听云舒冷冰冰道:“你来干嘛?”
薛恒扬手接住朝自己爬过来的青蛇,坐在云舒面前的凳子上道:“到医馆来,自然是看病。”
云舒蹙眉望着唇红齿白,神清气爽的薛恒,“我看你好得很,哪有病?”
薛恒赖着不走,云舒不给他看病,他就翻看云舒看过的医书。
云舒一把夺走医书,寻思着怎么把他撵走,余夫人却一缕烟似得飘了过来,好奇地盯着薛恒道:“云舒,这是谁啊?”
“他……”
云舒一时语塞,想了好一会儿也不知该如何向余夫人介绍这个不速之客。见她支支吾吾,目光回避,薛恒幽幽一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道:“说啊,我是谁。”
云舒瞥薛恒一眼,道:“他谁也不是。”
余夫人站在一旁,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欲言又止地将他二人来回打量。
云舒被瞧得浑身不自在,挎起篮子对余夫人道:“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快回去吧。”余夫人挥手撵她,并对薛恒说了一句,“刚刚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还当她……嗐,不说了,你们快回去吧。”
“多谢余夫人。”薛恒冲余夫人笑笑,轻轻揽住云舒的肩膀,带着她走了。
云舒毫不客气拂开薛恒的手,“你干什么?谁让你来医馆的?”
薛恒步伐紧随着云舒,“我要是再不来,你就被人说给别人当媳妇了。”
云舒步伐一顿,转过脸,恼怒地瞪着薛恒。
薛恒忙道:“好好,我不说了,天色已晚,快跟我回去吧。”
“你自己回去吧,我要买去东西。”云舒警告薛恒,“别跟着我。”
薛恒听话地站在原地,看着云舒转身离去。
长长的梧桐巷内闪出几道修长的身影,薛恒轻挥了一下衣袖,那些身影随即退去。
腊月二十九,回春堂正式闭馆,云舒拜别了余氏夫妇,带着赖在她篮子里不走的青蛇青青买了些年货回来。
那个不算家的家只有她一个人,还有一个摆脱不掉的薛恒,云舒便没置办太多东西,一点糖瓜,几样蜜饯点心,再来些果子,卤味,窗花剪纸就完了。
年三十,一阵一阵的鞭炮声响彻街头巷尾,云舒换上新衣服,去街上看了回热闹,然后回到小院里包饺子。
薛恒仍在衙门里忙,无人打扰,饺子包的也安心,待到傍晚,饺子包好了,薛恒也回来了。
他兴致似乎不高,见云舒包了饺子,什么也没说,而是去了院子里。
云舒并不理会薛恒,煮熟了饺子,在昏暗的烛光下慢慢吃了。
外面很是热闹,不时有欢声笑语传来,分外清晰地灌入云舒的耳朵里。
云舒听着那些欢笑声,内心只觉得无限伤感,这大概是她过得最凄凉的一个除夕了。
上一个除夕夜,她还挣扎在薛恒的淫|威之下,登上抱鹤楼,在他的怀抱中看了人生中最灿烂的一场焰火。今朝,陪伴薛恒的,只有高高悬在夜空中的冷月了。
她知道薛恒在干什么
他在祭拜他的母亲,白氏。
那位自溢于除夕团圆夜的大夫人是英国公府的禁忌,更是长房四位子女心中不可言说的痛,因为年少丧母,又不得父亲喜爱,薛恒近乎偏执地憎恨大老爷薛崇礼。
他一生中最亲近的两个人,一个离他而去,一个只将他当做稳固家族荣誉的工具,他如何不伤心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