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恒慢慢垂下眼帘,“翁庄主,你们可以离开了。”
翁旭羞赧地朝薛恒拱了拱手,拽着肖焕便往外走,肖焕边走边冲坐在珠帘后一动不动的云舒道:“喂,你可得记住啊,还欠着我十八两六钱*银子没有还!”
云舒的目光追随着肖焕而去,忽然,一道金芒闪过,利箭似得刺向肖焕,云舒心一惊,仓皇站了起来,却见肖焕凌空而起,打了个旋子灵巧躲过,“薛二!你暗算我!”
便听咣当一声响,竟是一个金元宝掉在地上。
不动如山,始终静静坐在罗汉床上的薛恒淡定收回了手,“够么?不够还有。”
肖焕低头看了眼脚边的金元宝,笑笑,“我不要你的钱,我要她的。”
薛恒双眼不含一丝温度地看他,“小师弟,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肖焕不语,乜眼盯着薛恒,一脸不服,见状,翁旭一把将肖焕拽到身后,向薛恒一鞠躬道:“小儿言行无状,恳请薛世子见谅。”
“今朝一别,他日有缘再见。薛世子,翁某携少主林玉枫告辞。”
院门砰地一声合上,云舒隔着窗棂去看,却再也看不到那个少年的身影。
不过她记住了他,知道他是万剑山庄的少庄主,真名叫林霄枫。
这就够了,欠他的人情和恩情,日后若有机会,定会还上。
如此想着,云舒便又有些伤感起来。她着实有些佩服自己,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居然还能好端端坐在这里,有心思伤春悲秋,而不是自我了断,给自己一个痛快。
“在想什么呢?”见她坐在圈椅上默默出神,薛恒走过去道,“不舍得那林霄枫离开?苟且数日,喜欢上了他是不是?”
这混账话里里外外都透着股酸味。云舒觉得没意思极了,又不愿意薛恒误会了肖焕,进而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便道:“你心是脏的,所以想什么都是脏的。”
“我的心是脏的,那你的心呢?”薛恒撩开珠帘而入,“董云舒,你告诉我,你的心是怎样的?”
云舒别过脸,不想看他。
汐月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见薛恒步步逼近,咬着嘴唇担忧地看了云舒一眼后默默退了下去。房门关闭的一霎,薛恒大步走到云舒面前,俯身,双手撑在圈椅两侧,直勾勾盯着云舒的脸道:“董云舒,你说,你的心是怎样的?还是你根本就没有心?”
听着薛恒狠厉的话语,云舒的心不可遏制地疼了一下,为她自己而疼。“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她道,“你该杀了我的。”
薛恒眉心一颤,用力按住云舒的肩,质问她:“我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一定要摆脱我,背叛我,甚至想要我死!”
云舒在薛恒的掌下摇摇晃晃,她转过脸来看他,“你对我好?”她冷笑,“你对我呼来喝去,是对我好?对我百般蹂躏,是对我好?拘禁我,折磨我,威胁我,恐吓我,是对我好?”
薛恒目光闪了又闪,一脸的难以理解,“那还不是因为你不听话的缘故!”他一抽气,道,“若你足够乖顺,足够听话,便能如那姚敏儿一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云舒闻言一愣,心道薛恒处心积虑把曹通的小妾送来给她作伴,果然是想以姚敏儿为例,潜移默化的影响她,让她心甘情愿地做他的妾,并享受其中,引以为傲。
“你真是好算计。”云舒道,“可是,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因为我是你的丫鬟吗?你不要忘了,我原本已经熬到了放出俯的年龄,若不是你强取豪夺,硬逼我做你的小妾,我现在已经是自由之身。”
“自由之身?”薛恒冷嗤一声,“我看上了你,你还谈什么自由之身。”
“所以我恨你。”云舒道,“这下,你总该明白了吧?”
薛恒一怔,少时,沉默地点了点头。
“你不愿意。”他笑道,“做我的妾,你不愿意。”
“是。”云舒道。
薛恒哼了一声,“不愿意做妾,难不成想做夫人?”
云舒听罢险些笑出来,她抬头看着薛恒,一字一顿清清楚楚道:“我讨厌你,你就是让我做皇后,我也不愿意!”
薛恒脸色骤变,扬手在一旁的花几上用力一拍,震碎了云舒用来喝药的折枝花卉卧足碗。
他捏起一片碎瓷片,一把钳住云舒的下颌,将锋利的瓷片抵在云舒的眼珠子前,目光阴鸷地望着她。
云舒分毫不怕,仰头瞪着眼睛,一动也不动。
瓷片散发出的森冷光芒像一根银针刺进云舒的眼睛里,云舒本能地有些紧张,却不肯在屈服,就那么挑衅的,无谓的盯着薛恒。
如此僵持了许久,薛恒手里的瓷片却始终没有刺下来,他牙关紧要,指腹在瓷片边缘来回游走,发出低微却分外刺耳的摩挲声。终是被割破了手指,流出一滴血落在云舒的面颊上。
温热的血滴令云舒浑身一颤,眼睛也跟着眨了眨,薛恒随即收回了手,站起身道:“我倒要看看你能跟我硬多久。”
说罢将瓷片一扔,冷冷扫了云舒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卧房。
接下来的几天,薛恒时不时来看她,盯着她喝药吃饭,守着她入睡,只是没有再碰她。
云舒恨得要死,偏偏又奈何不了他。一边生气伤身,一边被薛恒逼着吃下大量药品,美其名曰给她调养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