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啊人心,最难揣测是人心,最好拿捏的,还是人心。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到底是我对不住你们。”云舒盯着汐月的手,道,“我会想办法补偿你们。”
“谁杀了谁?谁死了?”汐月眨巴着泪蒙蒙的眼睛,问。
云舒莞尔一笑,“没有谁,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换身衣服,吃点东西。”
汐月早就忍受够了挨饿的滋味,她用力一点头,“要!”
红木镶嵌瘿木面圆桌上,摆着金丝酥饼、炸春卷、鲜虾馄饨、鸡丝燕窝粥、蟹黄小笼包、羊肉馅饼、煨鸽子和五香卤鸡,都是汐月馋嘴时常常念叨的几样,云舒索性让厨房都做了。
汐月显然被饿坏了,简单洗漱更换了干净的衣服后赶紧坐在圆桌前,开始大快朵颐。云舒便坐在汐月身边,看着她狼吞虎咽的吃东西。
“慢点,小心噎着。”她轻抚着汐月的背,“这些都是你的,你什么时候还想吃,我什么时候让厨房再给你做。”
汐月顾不上回答,一边吃,一边朝云舒投去感动的目光,等她吃了半只卤鸡,半张羊肉馅饼,一笼蟹黄小笼包,半碗鸡丝燕窝粥后总算填满了五脏庙,打了个嗝心满意足地道:“我好就没吃这么饱了,吃饱了可真幸福啊。”
云舒笑笑,倒了碗山楂山药露给她。
汐月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撕下一条鸽子腿慢慢啃着,“云舒姐姐,你不吃吗?”
云舒摇摇头,“我不饿。”
汐月歪头细细打量着她,道:“你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我么?”
“是啊。”汐月放下鸽子腿,擦了擦手,道,“云舒姐姐,你不知道,府上那些爱嚼舌根的婆子丫鬟都在背后议论你,说什么世子会杀了你泄愤啊,说你性格古怪,不识抬举啊,说你轻浮浪荡,品行不端啊,还有说你中了邪的,反正都不盼着你好。”
“我一开始也吓坏了,想着世子那么生气,抓到你之后一定会杀掉你的。就一直请求菩萨保佑,让世子不要找到你,可世子还是把你抓回来了。我就又向菩萨祈求,希望世子能网开一面,不要杀你。好在菩萨真的显灵了,保佑了你,也成全了我的一片心!”
“是,我能转危为安,多亏了你。”云舒笑着回答道。
“嘻嘻。”汐月得意洋洋地晃了晃脑袋,接着表情一沉,不解地问,“可是云舒姐姐,世子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还要逃呢?”
这一次,云舒没有回答汐月的话。
人人都说薛恒对她好,说她不识抬举,只有她自己清楚,薛恒对她的好不过是镜花水月,是一时兴起,是过眼云烟。
他并不是真的喜欢她,只是偶然间对她生出了几分兴趣,便想将她留在身边,后察觉到她的反抗,便想要她屈服,这不过是上位者的征服欲在作怪罢了。
再后来,他发觉她这个小丫鬟有些与众不同,甚至藏着许多秘密,敢算计他,敢撒谎,这让他对她的兴趣更大了,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她的秘密,想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想让她彻底臣服。
她已经努力表现的柔顺,卑微,服从了,但薛恒何其难骗,且她又一而再再而三的耍心机手段,他更难相信她。
他是将她带回了英国公府,可心中到底作何打算,谁又能知晓?
她只能去做她能做到的,仅此而已。
用过早膳,云舒与汐月面对面坐在罗汉床上说话,说着说着汐月睡着了,云舒便拿出绒毯给她盖上,又燃了些安神香助她安眠。
看得出,汐月是真的又累又困。
想到她和汐月这近一个月来遭遇的苦楚,云舒越发觉得当初的行为是那么的可笑,罔顾林慧对她的殷殷叮嘱,多谨慎,少冲动。
可是机不可失啊,谁知道下一次老天开眼是什么时候。
正胡思乱想着,文妈妈端着汤药走了进来。
云舒忙朝文妈妈比个个禁声的手势,文妈妈颇为无奈地看了缩在罗汉床上睡觉的汐月一眼,轻手轻脚走过去道:“她只是个丫鬟,丫鬟不能躺在主子的床上。”
一边说,一边将两碗黑漆漆的汤药放在了炕桌上。
一碗风寒药,一碗避子汤,云舒先端起避子汤喝了,继而长呼一口气,道:“她不是丫鬟,她是我妹妹,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文妈妈撇了撇嘴角,没吱声。
云舒放下汤碗,问:“文妈妈,之前在绮竹轩伺候的那些奴婢,你知道去哪里了吗?”
提起那些可怜的下人,文妈妈神色一黯,苦涩而无奈地道:“能去哪?多半落入人牙子手里,卖到新的雇主家。”
云舒一顿,沉吟片刻,道:“那文妈妈能找到她们吗?我在京城有一处宅子,正好缺几个下人,让她们过去正合适。”
文妈妈犹豫道:“这……”
“文妈妈先帮我找找吧,找不到再说。”云舒道,“需要用多少银子,文妈妈自行去取便是,我都不在乎的。”
文妈妈怔了怔,点头,“好,我帮你打听打听去。”